谢平安找到沈渊,告之她们没有找到二皇兄。
沈渊并没有感到意外,未从公主手中收回那封信,便已经不言而喻了很多东西。
“多谢公主,臣已明了。”沈渊朝谢平安行了礼。
谢平安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无痕和无迹一无所获的回来了,听到沈渊说不用找了,不禁蹙眉,“为什么?”
“已经知道在哪里了。”谢平安身上沾染的香味虽然很淡,但也已经说明了她在不久之前去了哪里,“我给的信已经送进去了,先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无迹有些烦躁,“真麻烦,直接杀了太子,然后救出殿下让他登基不好吗?”
沈渊淡淡道:“如果殿下同意,我不会拦你们。”
无迹啧了一声。
这姓沈的,分明就是知道他家殿下善良,所以才会这么说。
另一边,谢瑾瑜踏入太极殿,缓缓走进了那道长廊。
黑底金靴踏在木板上,发出重而缓的节奏,像是鼓棒敲在沉闷的鼓皮上,十分压抑又乏味。
抬手挥退了侍卫,他打开门,看到谢承泽正穿着一身单薄里衣坐在木桌前,夹着筷子的手落在半中央,见到他时露出往日般的笑容,“瑾瑜,来这么早啊。”
谢瑾瑜走到床边,捞起外袍给他披上,“晨凉,不要冻风寒了。”
谢承泽嗯了一声,目光随着谢瑾瑜移动,等他坐到对面的位置时,才缓缓道,“你昨晚怎么不过来陪为兄夜寝啊?”
谢瑾瑜准备拿筷子的手一顿。
谢承泽本以为说这样的话,他会高兴,怎料谢瑾瑜却沉笑着眸,拆穿了他心中真正所想,“二哥是想让沈渊通过孤的行踪找到你吗?”
谢承泽心虚地笑了笑,转开了话题,“这个时辰,你不该在上朝吗?学子们的殿试结果出来了?国子监那边是否已经开建了?”
谢瑾瑜垂下眸,盯着桌上的饭菜,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听不到谢承泽再说话,这才微微抬眼,眸光森然涌动,“二哥不是最厌烦朝事?如今为何又关心起来了?”
谢承泽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太无聊了吗?你还没派人去买话本?怎么这么慢?”
他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无聊透顶,但澄澈的双眼之中却没有抱怨,只是认真诉说着自己的要求,谢瑾瑜终于察觉到,把谢承泽关在屋子里确实是委屈他了。
他不是幼时那个可以一直呆在承欢殿里的孩童,也不是那个贪恋权谋恨不得他死的二皇子,他是一个正常人,喜欢天空与白鸟,热爱人间与俗事,他浑身散发着是洁白与柔善的光,而不是自己这种心底肮脏又黑暗的深沼。
可,黑暗最擅侵蚀洁白。
像是本能,想要摧毁这份纯白,让他深深嵌入到他的体内。
他会愿意吗?
他到底能包容他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会厌弃他呢?
在血液被祭坛抽干之前,他便已经成为了疯魔,那种阴暗暴戾的念头滋生起来,吞食了他仅存的理智,将前世那个暴君残破的魂魄再度勾唤了出来。
他放下筷子,起身走到了谢承泽的身侧,俯身时那浓郁又压抑的气息覆面而来,像是冰凉的浓雾一般紧紧包裹着青年,低沉的嗓音犹若地底审判的阎王在质问,“除了话本,二哥便没有别的想要的吗?”
谢承泽下意识握紧了左手拳头,“我给国子监写的教材还没写完,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些纸张和笔墨。”
他故作镇定道,“等这些知识传播出去,建安一定会发展得更好,史书也会对你好话写尽……”
“嗤。”
谢承泽浑身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对上谢瑾瑜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禁心里一咯噔。
“二哥可知,前世的世人是如何评价孤的?”
谢瑾瑜缓缓道,眼底尽是疯狂,“疯帝,暴君,杀人如麻,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