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山脊和树梢就已经将残剩不多的余晖掩映在身后,山坳里开始变得黑黝黝的。姜琼月在小屋外面架起一个灶堆,无奈大多都是湿柴和带着露水的树叶,即便点燃之后,也是浓烟滚滚,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咳咳咳咳。。。”姜琼月边咳边扇,希望这烟能飘地远一点再远一点。可是那烟气带着草木燃烧后的焦灼与刺鼻,越来越浓时就连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在姜琼月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林间小屋的门被人“砰”地撞开,耶律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从中滚了出来,张嘴想要骂人,却只吸入了满腔的烟尘,呛得他咳嗽连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姜。。。琼月!咳咳。。。老子好心救。。。你,帮。。。你挡刀,你反过来恩将仇报,想咳咳咳,呛死我啊。。。”姜琼月惊喜耶律桀已经醒过来了。看来随身携带陆照荧的救命丸,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她猫着腰架起人来到山坳的上风向,这才终于缓和了那又焦灼又刺痛的双眼和喉咙。“二殿下。。。”她被烟熏得嗓音也不如往日清丽,干涩中带了丝沙哑。“您这会儿感觉怎么样,身上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耶律桀大掌抚着前胸,不住地喘气。要光是穿透外伤也就算了,关键他一咳嗽就会带动胸腔震动,一遍又一遍地感受那胸口像是被撕裂的痛,真是要了命了。他斜了姜琼月一眼,没好气道,“死。。。咳咳,死不了。”姜琼月见他的伤口又有开裂之状,但是经过草药的紧急敷救,流出来的血颜色鲜艳,已经不再向之前那般黑青,知道大抵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野果递到耶律桀面前。“我不敢留你一个人走太远,附近只有这个,殿下将就着解解渴,等城里看到我放的烟,自然会派人来救。”“等城里看到,哼。。。“耶律桀不情愿地接下野果咬了一口,语气不知怎么听起来有点酸酸的。“你是想说那个小白脸知道一定会来救你是吧?”姜琼月撇嘴。“人家谢大人有名有姓,还是大央当朝官员,你能不能放尊重点,别总小白脸小白脸地叫,要是有人总管你叫黑炭头,你怎么想。。。”“男人黑点怎么了?”耶律桀闻言一百个不乐意。“老子在北戎那也是伟岸雄武,受无数女人追捧的勇士,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分文不值的什么炭。。。”说着他瞪了姜琼月一眼,眼底却并没有真正的怒意。姜琼月摆摆手纠正他。“二殿下此言差矣,这黑炭虽然瞧着不起眼,但是放到数九寒冬,那可就是价值千金的烧火神器,怎么能说分文不值呢?二殿下也太妄自菲薄了。”耶律桀愣了愣。“这么说,本殿还是值钱的咯?”姜琼月重重点点头。“相当值钱。”曾经在战场上杀敌不眨眼的男人,此时却在姜琼月晶亮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四十五度抬头看天,展现出如刀削般的下颌线。“你要这么说的话,本殿就放心。。。”了个屁的呀!耶律桀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鬼丫头绕进去了,他特么说的是值不值钱的事吗!?“那谢吟呢?他在你心里是什么!”耶律桀不死心地问道。姜琼月无语。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北戎的狼帅二皇子殿下,是个这么喜欢攀比的人呢。她挠挠头。“非要说的话,那可能就是琼玉吧。”谢吟表面给人的感觉温润谦和,实则却是有着坚韧不拔的坚强意志和内心。任何棘手的事情在他面前,都会在其坚定与柔和的双攻之下井然有序地解决。就如同这次,虽然眼下两人都是伤痕累累,但姜琼月丝毫不怀疑谢吟一定会找到自己。她自顾地想着,完全没留意耶律桀那已经快把牙咬碎了的表情。他再傻也知道,玉肯定比炭贵啊!而且还好看!再者玉有美玉,有宝玉甚至有玉佩,姜琼月偏偏摘了自己名字中的一个“琼”字形容,明着说两人就要相偎相依,不离不弃呗?!“好好好,同样是石头,他就是人人爱慕的美玉,老子就只配给人烧了取暖?!”耶律桀狞笑。早晚有一天,自己要把谢吟这块“琼玉”扔进火里,等浑身上下都烤得焦黑之时,看他还能不能用那张漂亮脸蛋勾引女人。山坳的气候变化很快,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豆大的雨点从天上掉落,砸在姜琼月的脑门上,瞬间冰凉一片。紧接着雨越下越大,不得已她只能扶着耶律桀回到小屋中避雨。由于她自己的脚踝也因为肿痛行动不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两人只能相互借力,衣衫快要被雨水打湿之时,才跌跌撞撞地回到屋里。翰林院的灯火燃至深夜。谢吟面如寒霜,周身散发着摄人的冷意,连掌院都不敢靠近他半分。不多时,姜怀礼带着锦卫进门,他深如幽潭的眸光才有了几分波动。“找到了吗?”谢吟急忙问道。姜怀礼摇摇头。“没有,小七熟悉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就连耶律桀也音讯全无,家父已经进宫去禀告圣上,希望增派人手支援。”谢吟将指节捏的发白,从来都冷静自若的他,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无边的暗流,汹涌不能平静。“找。”他声音低沉,仿佛深海中沉闷的回响。“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姜怀礼也急切而躁动,却除了耐心等待没有任何办法。正要转身出门接着寻找时,门外进来一个锦卫道。“禀副指挥使,有人一个时辰前,发现郊外西山密林处有浓烟滚滚,可近日并非狩猎之时,看林人并不在岗,请求是否前往查看。”谢吟闻言“腾”地站起身来,外衣都顾不上披就让锦卫带路,往西山密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