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琼月自然能够听出郭皇后话语中的弦外之音。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她与这位郭皇后既无旧怨也无新仇,不知为何她会突然召见自己,似乎有意刁难。难道权贵们随意作践人,真的无需任何理由吗?虽然暂时无法理解其中缘由,姜琼月还是以谦逊而礼貌的态度回应道。“臣女不过寻常之辈,实在当不得皇后娘娘口中的奇女子,让娘娘谬赞了。”虞妃“哼”了一声接话。“你就不要谦虚了,要是连在战场上屡建奇功,连圣上都亲自夸奖,还获得同乘驾辇入宫殊荣的姜国公府嫡女,都只不过算寻常之辈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让人‘惊艳’的女人了。”她这番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既暗示姜琼月的谦虚是虚假的,又进一步激发了郭皇后的攀比心理。郭皇后的母族并不是什么显赫高门。先皇还在时,因为宠信侧妃生的小儿子,想让其下定决心跟成帝为争夺皇位而各显其能,就把小儿子当时很喜欢的一个掌事宫婢,也就是现在的郭皇后,硬指给了成帝当正妻。不仅如此,先皇还反手就给小儿子选了世家大族的嫡女做夫人,为他做足了跟成帝这个嫡长儿子作对的准备。即便后来成帝继位,按照规矩传统给郭氏封了皇后。但心里对她这个正妻不但没有多少感情,反而看见她,就能想起过去那段自己被排挤的岁月。堂堂一国的皇后,容貌、出身还有跟皇帝的夫妻感情上都不如人。她只会更仇视姜琼月。果然,再看郭皇后的脸色,已经不如先前那般舒展。她手指紧扣着圈椅的扶手,尽管嘴角上扬,在尽力试图保持微笑,但紧绷的唇角隐隐透漏出其内心的不悦。“姜姑娘自是才惊艳艳,不必谦虚。”郭皇后调整情绪之后再次开口,故意试探道。“只是如此大好年华,要是就这么蹉跎了叫人惋惜,可有想过再嫁?”姜琼月一愣。心说皇后这次叫自己进宫,莫非是想替自己说亲?“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出生便没有娘亲,从小跟着父兄在兵营里长大,性子野惯了,想来是不适合做宅门里的命妇,既然离开了侯府,留的一份自由身也好。”言下之意她并没有再嫁人的打算。可是郭皇后和虞妃显然并不相信,觉得她是看不上普通的富贵人家子弟,一门心思的想进宫攀高枝。郭皇后又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女人还是趁年轻嫁个好人家,日后再有个自己的孩子才最稳妥。”她说着,手往旁边一引。“虞妃家中有个弟弟,与你年纪相当,也是个顶好孝顺的,不如就由本宫做主,成全这一段大好良缘。”虞妃得意非常。这就是她打的主意。等姜琼月做了她的弟媳,既可以享受她国公府的功勋,又可以打根上断了其勾引男人的计划,不管是皇帝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人。她还就不信,一个嫁过人的女人罢了,永平侯府没本事管,她和她那个娘可是有的是手段。至于弟弟也不委屈,大不了让姜琼月做妾也就是了。“妹妹我觉得皇后娘娘的建议甚好。”虞妃装作热络地上前,去拉姜琼月的手。“这明珠啊到底是明珠,就算沾染了灰尘,用掸子清扫下也就是了,姜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我虞家愿做那个慧眼识珠的人。”虞妃的弟弟,听起来有些耳熟。姜琼月再三回忆,终于想起来了,她冷冷一笑。不就是那个在云来楼调戏了坤兴公主被自己教训的纨绔子弟么?这世界上的巧事年年有,偏偏自己碰上的特别多。听说他早已经有了两房平妻,妾室通房更是一大堆,这样还不甘心,依旧在外面拈花惹草,还惹到了坤兴的头上。慧眼识珠?依她看是来者不拒才是。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虞妃的手,姜琼月也没客气,说道。“什么时候年龄相当成了婚配的首要条件了,如此算来,皇后和虞妃娘娘怕是都算不上陛下的良配吧。”“放肆!”皇后首先发难。她确实比成帝大了五六岁之多,听见姜琼月这么贬低自己,哪里还能忍得住,指着姜琼月的鼻子道。“你好大的胆子!”虞妃也目露凶光。“皇后娘娘与你说亲,乃是赐婚,怎么你竟然敢不从,知不知道这是抗旨!”姜琼月不屑一顾。这段时间跟抗旨干上了还是怎么的。也罢,一次也抗,两次也是抗。她挺直背脊道:“臣女无意冲撞娘娘,还请娘娘收回懿旨。”既然已经撕破脸,若是今日放过她,日后进了宫,还不得任由她爬到头上去?想到这里,皇后大声命令。“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妇,给本宫抓起来!送去宫司治罪!”姜琼月先是任由两名宫人反扣住肩膀,面容没有一丝慌乱反问道。“臣女并非宫中之人,就算有罪,也理应交由刑部、都察院或者大理寺审理,怎可直接发落宫司,娘娘此举有失偏颇。”虞妃抢着道:“你顶撞皇后娘娘在先,又抗旨在后,即便是直接将你就地正法,别人也说不着皇后一个不是,压下去!”反正人已经捏在自己手里,是嫁进虞家还是进了宫司,虞妃她不在乎。“姑娘!”朝华急得一张小脸通红,想要上前帮她家姑娘,却被宫人挡开。就听皇后又道。“再敢阻拦连你一并拉下去处置。”随后她睨了一眼姜琼月,对左右的宫人吩咐道。“还等什么,把人给本宫带下去。”依照姜琼月的武功,倒是还没把眼前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只不过她这一动手,势必要承担后果。正在权衡利弊之时,外面传来通传之声。“陛下驾到!”郭皇后和虞妃都是一惊。在二人心虚的目光中,成帝带着人从外面走入。他还没进门就道。“姜都尉进宫叙旧,怎么也没人通知朕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