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琼月一番话后,在场人心思各异。黄尚书向来轻视女子,又一直主张对郭番安抚为主,这时候站出来道。“臣以为圣上不可匆忙决断,姜姑娘虽然出身将门世家,但毕竟是女子,又没有作战经验,如此重任交在她身上,一旦有任何闪失,则宛城危机,北疆危机,我大央危机啊。”成帝掸了掸龙袍道。“那黄爱卿说该怎么办?”黄尚书又道。“既然此时于宛城交战对我朝不利,况且我朝的探子只是拦截了北戎送到宛城的书信,不足以确认郭番当真与之勾结,依臣所见可能是北戎的离间之计,不如改平叛为招抚,将重心放在北疆战场上,或许能稳妥许多。”成帝眯了眯眼睛,问姜琼月道。“你认为呢?”姜琼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道:“臣女以为尚书所言不可。”黄峥怎么说是当朝老臣,被一个女人,尤其还是自己看不上的女人反驳,老脸骤然一沉。“有何不可?历城之事,便是先安内后再攘外,你今日要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别怪老朽以大欺小,不给姜国公面子。”姜琼月撑起身子,虽然还是跪伏的姿势,但后背挺得笔直。“宛城不是历城,郭番也不是巾军,此人仗着先帝宠爱在宛城作威作福,飞扬跋扈,就算此次不会叛降北戎,也势必趁机要挟朝廷许以高官厚禄,一旦陛下开此先例,只怕会欲壑难填。”“这。。。”黄尚书哑然。姜琼月继续道:“而且小人趋利,若是陛下给出的条件不如北戎,难保他不会临阵叛变,我央朝君王臣民岂能受他胁迫?”黄尚书彻底没词了。反倒是成帝一拍书案。“果然虎父无犬女,既如此,朕便破格封你为果毅都尉,领精兵两千赶赴宛城。”他说话的时候,深沉的眸子一直盯着姜琼月。“若证实郭番确有不臣之心,你就替朕灭了他。”姜琼月叩谢皇恩。周徽若则有些担心道:“皇兄,两千人会不会太少了,那可是一城的兵甲啊。”成帝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的想法。“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下去吧。”说罢他又一抬手。“谢卿留下。”当大殿内只剩下谢吟与成帝二人,气氛变得格外静谧。年轻的帝王高高在上,俯瞰着谢吟,眼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看来之前的打赌,是朕赢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又似乎在探寻对方的反应。谢吟依旧平和淡然道。“吟不过大央百姓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名学子,个人私事岂能与军国大事比肩,姜都尉能在军情紧张的关键时刻,舍弃一己一家之得失挺身而出,得臣如此,是陛下恩泽天下的结果,是我大央百姓之幸运。”成帝端倪了他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真会说话,不过说的太假。”他说着站起身来,来到谢吟身边抬了抬手。“起来。”谢吟这才揉了揉酸麻的膝盖起身。“朕知道你此刻心中一定把朕骂了千遍万遍。”谢吟低头:“吟不敢。”“别装了。”成帝与谢吟身量相似,身上那股子皇族与生俱来的威严霸道,足矣让他气势上高谢吟一头。“若她真拿恩典来求赐婚,只怕朕更不会允你们二人。”说着他眼神微眯,看向谢吟:“刚才朕看了她半晌,也看了你半晌,但凡被朕发现有一丝一毫事先串通的嫌疑,此刻已经让你们血溅当场。”谢吟始终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不过朕什么也没发现。”从语气里,听不出成帝到底是希望两人串通,还是不希望。他在殿中踱了两步后才继续道:“罢了,朕就暂且相信姜家的忠,也再给你一次机会。”“传旨,谢吟学识渊博,德才兼备,即日起认命为秘书郎,供职翰林院。”说罢成帝眼底闪过一丝戏谑。“不过看刚才的情形,你好像也没有完全将人拿下嘛。”他靠近谢吟重重在他肩上一拍,然后揶揄道。“趁朕没有改主意让你做妹婿之前要抓紧了,记住,赐婚需得她来求才算。”仲春送谢吟从御书房出来,恭敬一拜道:“谢秘书郎慢行,恕老奴不远送了。”谢吟还礼后抬头,才发现不远处姜琼月和坤兴正在等候。听见仲春叫他秘书郎,坤兴脚步飞快地冲过来。“秘书郎?皇兄认命你当秘书郎了?”谢吟轻轻点头,但目光却越过坤兴,投向了姜琼月。“确实如此,因此恐怕此次不能与七姑娘同赴宛城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姜琼月眸光有一瞬间的黯淡,尤其是在看到周徽若大大方方走向谢吟的时候。“无妨,本来这就是我主动向陛下求来的,总不能事事都麻烦二公子。”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注意到周徽若似乎还有话要对谢吟说,便主动开口。“我还要抓紧收拾行李,就先行回府了。”她向周徽若和谢吟轻轻颔首,然后优雅地转身,步履匆匆地离去。谢吟良久收回目光,才对周徽若道。“谢吟实在当不起公主殿下厚爱,还请公主殿下。。。”“好了好了,果然读书人就是爱绕圈子。”周徽若摆了摆手嘟囔:“不就是怕我再问那个心上人是谁吗,你都表现这么明显了,我又不是瞎子。”谢吟有一瞬间怔愣。“什么?”周徽若撇嘴推了他一把。“行了你快去追她吧,输给姜琼月本公主心服口服。”谢吟薄唇微勾,拱手作揖:“多谢公主殿下成全。”姜琼月来时有周徽若领着,一路畅通无阻,可前世今生加起来,这都是她第一次进到皇宫内院,被一条条看上去相似但实际通往不同去处的小路弄得晕头转向。正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宫人问问出宫之路,手腕就被人攥住。谢吟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这般认不得路,能带着两千精兵顺利抵达宛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