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吟被姜烨请到国公府正堂客座,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就见又从厅堂外面进来两个青年人。其中一个中等身材,脸型方阔,正是之前在西山猎场见过的姜怀孝。他也不管堂上还有没有其他人在,进门就道。“爹,听说陛下让咱们家去打清徐,是真的吗?”姜烨严肃的脸上明显升起一丝不悦。另一个略显文秀的青年见此轻轻拉了姜怀孝一把。"二哥,父亲有客人在,你这样失态,未免太过失礼了。"青年的声音温和而有礼,带着一丝责备。谢吟抬眼看去,只见说话的青年身着一件朴素的长袍,不事张扬,却自有一股从容的气质。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眉毛细长,微微上扬间,给人一种温和中透着锐利的感觉。然而青年的面容略显苍白,想来是常年染病,身体欠佳的缘故。这份病态,并没有削弱他的气质,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想来这位应该就是姜家的三公子。果然,就见那青年朝自己拱拱手道:“在下姜怀仁,不知这位是。。。”姜怀孝这才发现谢吟也在场,惊讶道。“谢二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盛京了?”谢吟起身朝两人行礼过后才道:“承蒙姜副将记挂,不才也是刚刚才到。”“哦那你。。。”姜怀孝还打算叙旧,却被姜怀仁轻咳打断。姜烨睨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儿子,接过了话语权道。“二公子亲自上门,不知所为何事?”谢吟开门见山。“实不相瞒,在下正是为了方才姜副将口中的清徐之事而来。”姜烨闻言诧异谢吟消息之灵通,自己才接到圣上意欲平定清徐巾军据历城叛乱一事,他刚回盛京就知道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道。“二公子也知道清徐?”谢吟浅笑。“清徐之兵,乃先帝当年招抚的巾军,素来割地自雄,只听先帝一人号令,这次据历城叛乱,是当今陛下削藩之故,吟听闻圣上有意让将军领兵镇压,不知姜国公是如何打算的。”姜怀孝抢先道:“这还有什么打算,姜家的黑武士素来能打硬仗,还能怕了一群农民草莽不成?”姜烨也说。“既然圣上有命,我姜家深受皇恩当然义不容辞。”说到洞察人心,姜怀孝绝对算的上一把好手,他看了看谢吟然后问道。“二公子似是对此事有不同意见?”谢吟敏锐,觉查到了其言语之中的试探之意。不过他既然敢直接找上门来,就准备好了以坦诚面对所有的质疑,势必要说服姜家为止。定了定神,他一改往日说话旁敲侧击的风格,直言道。“我劝姜国公这次最好称病请辞,不要亲自带兵镇压为好。”“你说什么?”姜怀孝最是沉不住气:“这是让我爹做缩头乌龟?”“二哥。。。”姜怀仁示意他看看自己爹铁青了的脸色:“你能不能让谢二公子把话说完。”谢吟慢条斯理,在三人审视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地讲来。“吟之所以会如此建议老国公原因有三,其一便是清徐之地的巾军实乃骄兵悍将,若调黑武士或许能够以武力镇压,但势必两败俱伤,大央才受寒潮雪灾,本就调兵困难,万一北戎趁此机会扰乱边境,将军与参事不能兼顾,损失的皆是我大央的国防。”姜烨拧眉沉思。谢吟接着道:“其二,老国公功勋在身,本就为圣上所忌惮,此次若胜则恐与陛下再生嫌隙,若败则给了朝中党派一个打压姜家再好不过的理由。”其实谢吟猜到这次主张调用姜家去清徐平叛,多半是严阁老一派的主意。本以为借着这次陈家叛国的罪名,就算不能直接拉严裕下马,但多少能打压下他嚣张的气焰。可是没想到自己还没回盛京,他们就先向姜家下手了。“老国公就算不考虑自己安危,也要替姜氏儿女着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谢吟此时说到的其三,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也是能够改变姜烨想法的关键。“但圣意已下,不是我称病推拒就能让陛下改变主意的。”姜烨怅然。姜怀孝思考片刻明白过来。“那照你这么说,这历城平叛就是个圈套啊,皇帝有意针对我们家。”“孝儿,不得造次。”姜烨把脸一板。“我说错了吗?”姜怀孝就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了赢也不是,输也不是,怎么都不行,不是圈套是什么?”姜怀仁用下巴点点谢吟。“如果真是这样,谢二公子就不必亲自跑一趟了。”谢吟抿唇而笑:“此事也好解决,圣上只将平叛的事派到了姜家头上,却并没有指定一定要姜国公领黑武士亲去。”他一句话说到点子上,姜烨和姜怀仁已经明白谢吟话中深意,但是姜怀孝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巾军难打么,要是连黑武士都不行,别处的兵卒不是更没胜算?”“我们可以先学先帝招抚。。。”谢吟接着道:‘只要能把这场乱事压下,等待寒疫过去,百姓富足,自然可以留出时间对付。’“不打怎么压?”姜怀孝挠头。姜怀仁都要忍不住给他一棒槌了,替谢吟解释:“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二公子不是已经做出示范了嘛。”他说着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谢吟。“只是如今大哥不在,这去清徐的人选。。。”在场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依旧云里雾里的姜怀孝。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姜烨就先担忧道:“老二有勇无谋,他去我不放心。”可是姜怀仁身子不好,此去山高水远,又不能领自己家兵卒,若是途中遇到任何不测,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谢吟这时正了正自己的衣襟。“这也是我亲自登门与老国公和二位公子面谈的第二个原因,我愿充当随军,与姜副将一起前往清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