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已经告知何景初他们尽快带小公子转移了。”朝华从外面回来,额间满是细密的汗珠。姜琼月摇着团扇对着窗外愣神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点头示意她听到了。自从谢吟走后,她的精神一直都有些恍惚,有时就连吃饭,也要朝华提醒她两三次才动身。“夫人。。。”朝华半蹲在她膝前:“朝华知道最近之事对您的打击有些大,但总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打击?”姜琼月垂目看她。她并不是被打击,而是有些迷茫。一直以来她凭借自己前世的记忆,还有对发生事件的判断来搜集魏氏母子的证据。觉得只要有铁证,无论案子在哪里过堂,都一定能坐实他们的种种恶行。可是经历过上次的事之后,谢吟的话让她思量许久。有些证据看上去板上钉钉,但只要审讯的人不信或者不愿相信,不许相信,不用别人做手脚,自然就会功败垂成。所以如果证据并不是搬倒永平侯谢氏的最好办法,那什么才是?临兵斗者如果不会于阵前,那又该如何分出胜负?她脑子有些乱,索性不再去想。“天气燥热,有酸梅汤吗?”姜琼月说。朝华一听夫人有胃口了,顿时开朗。“有,奴婢这就去!”她脚程很快,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端着一个瓷碗回到姜琼月面前。姜琼月浅尝了一口,梅子的酸味和糖的甜味相互交融,在口中释放出浓郁的果香。“好喝。”就是不如果酒醇厚。朝华看着姜琼月渐渐恢复往日的娴淡从容,心里的石头微微放松下来些。随即她想到另一件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夫人,听说孙婆子的儿子杀了他亲娘之后,也在拒捕中被当场格杀。”姜琼月并不意外。早在孙婆子被当做替罪羊送进抚司衙门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鼻尖有一阵苦涩的药草味道传来,姜琼月抬目扫视,见不光侯府,远远近近的院落都时而有青烟飘出,问道。“这是在烧什么?”朝华哦了一声回答:“城里最近瘟疫横行,很多府邸都在烧艾草防止染病呢。”一边说还一边奇怪。“往年的疫病都是发于冬至,盛于立春,灭于清明,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的,都过了立夏反而严重起来了。”姜琼月闻言,想起前世大概也是这个时候,连同盛京在内的中原地区,因为这场来势汹汹的疫病,死了很多人。后来是宫中寻得一位天师,研方用药有区别于寻常的手段。将香粉中加入草药,绕城熏点了足足七日,救治了盛京大部分病患。后来他也凭借这次救治一举得名,得国师之封,深受成帝信任。不过姜琼月倒不是第一次听闻用“药香”治病救人的方法,以前的闺中好友陆照荧就是用香的好手。不但能熏衣提神,更能“香”到病除。所以她曾经一直以为,这个国师很有可能也跟陆照荧同属一门,是药王谷的传人。想到普通的艾草并不能抵御这次的疫病,得用一种来自西域特殊药材,姜琼月想了想对朝华道。“玉嫣的烧烤味道卓绝,主要靠的就是西域香料,这种香料价格不菲,能做到稳定供货,定远伯爵府一定有专门跑西域商队,你拿着我的印信去跟她这么说。”姜琼月不懂医理,只能尽可能地详细交代了那种药材的大概形状和功效。朝华性子急,记好了当下就要出门。“等一下。”姜琼月叫住她。“夫人还有什么吩咐。”朝华疑惑。姜琼月想了想还是说道:“可以的话也讨一点艾纳香来。”艾纳香祛风消肿、活血散瘀。谢吟挡刀伤在右手,她不希望他日后提笔受到影响。朝华闻言抿嘴一笑。“别看二爷平时冷冰冰,病恹恹的,对夫人倒是蛮好的嘛,用手抓刀奴婢想想就疼。”姜琼月白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就见谢时越跨进门来,脸色臭得很,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刚才两人的谈话。“侯爷。”朝华也赶紧闭嘴。“你先下去,本侯有事跟夫人说。”谢时越倒没跟以前一样,进门就大呼小叫。姜琼月对朝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后,她才一步三回头地去办刚刚被交代的事。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谢时越别扭着往姜琼月面前的桌上扔了一把钥匙。“你拿着吧。”姜琼月没想到谢时越真的会听话将自己的私库钥匙交出来,当下不知是接受还是拒绝。“妾身知道侯爷并不情愿,改日自会向老祖宗说明,这个。。。”她将钥匙推回到谢时越面前。“请侯爷收回去吧。”谢时越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刚要发作,想起老祖宗的教诲,还是忍了下来。“叫你拿着你就拿着,非要本侯生气你才满意?”姜琼月懒得跟他扯皮,收了过来。考虑到可能他会趁机讹要私库中本没有的金银,姜琼月又道。“那就请侯爷将私库账目也拿来让妾身核对一下吧。”如果他不交,自己再以此为借口推不收他的钥匙不迟。谁知谢时越痛快道。“账目在书房,你自行去拿便是。”姜琼月有些怀疑地看向他,似乎想从其表情上看出什么阴谋的痕迹。可盯了半天,除了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耐和压制的怒意之外,竟然意外地并没有其他。而谢时越和她对视,心中也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她的眼睛很美,而且眼神干净透彻。纵然此时里面夹杂的情绪多是疑惑,谢时越居然有些期待这样一双美目如果流露出爱意,该会是多么动人。“咳咳。”他用干咳掩饰尴尬。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她本来就该对他爱慕。一想到谢吟竟然有可能觊觎,谢时越就生出一种希望他立刻去死的想法。“你若安分守己,本侯自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他道:“如果让本侯发现你与别的男人有染,不但你要死,本侯也会让那个奸夫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