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勾心斗角,里面袅袅生香烟。“主子,你早知道我是谁啊?”兰华姑娘一出门,哝哝便挣扎着坐了起来,拽着肃王一只胳膊摇晃,雨落连珠般发问:“主子,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她实在是过于好奇,语速不由自主透了几分着急:“是因为我方才开口说了话吗?”“还是因为我解了你的毒?”相处日久,哝哝能够十分真切地感知到男人的状态。他毒发时是什么样子,他解毒后又是什么情况,这些她只要一上手便能探得清清楚楚。哝哝姑娘愈是好奇,肃王愈加感到气闷。他伸直了一双长腿,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任凭哝哝姑娘怎么摇晃他,怎么逼问他,就是不发一言。他努力想要表现出自己很生气的样子,可黑灯瞎火的,哝哝姑娘显然看不见,也领会不到。连番逼问无果,哝哝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闭了嘴。她伸手摸了两把肃王的长腿,确认了下大致位置,她便像完成任务般堂而皇之地迈了出去。谁成想,肃王的腿不是一成不变的腿,哝哝姑娘一脚迈出,待伸另一只脚时,却被他横生的一脚结结实实给绊到了。哝哝姑娘惊呼出声,却也没有摔得很惨。肃王殿下很自然地挪过去充当了她的垫背。哝哝姑娘反应过来时,便发现她和肃王殿下又严丝合缝地躺着了,姿态颇为羞耻,身姿颇为扭曲,她不得不怀疑:“主子,你是故意的吧。”欲擒故纵,欲拒还迎。过了最初的磨合期,他现在在这些事上真是越来越狡猾,越来越收放自如了。也越来越不愿意轻易放她走。哪怕事后,也总要拉着她磨蹭一会。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哝哝姑娘终于生气了,肃王殿下堵着的一口气瞬时便被平顺了许多。他的快乐,很多时候就是这般莫名,非要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其实,只要哝哝姑娘些许关注,肃王武瑛玖便可以轻易被治愈。他甚至都不用她开口哄的。肃王终于开口说话,却是一本正经:“我的腿就摆在那儿,你只摸一条确认位置怎么够?”“哝哝,你太不严谨了。”闺房之内,他妄图以一个十分不正经的姿态探讨一个有关严谨的问题。哝哝姑娘“呸”了一声,撑着身子从那颇为舒适的垫背身上爬起,松了松神经,平平直述,尽量不掺杂一丝感情道:“主子想让哝哝做什么,大可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有些事主子不直说,哝哝自然是不知道的。”“就比方说,主子方才口口叫的都是兰叶,哝哝又怎么会知道,主子原就知晓这兰叶是哝哝假扮的。”她自顾喋喋不休说着,一点都没有发觉这个时候男人已经欺身过来了。他的气息喷薄在她身上,带给她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许久,他开了口:“哝哝,你觉得我是什么人?”“随便塞给我一个女人,我便都能同她翻云覆雨吗?”“在你心中,我便是这般随便的人吗?”哝哝姑娘想了想,心里回答了肃王三遍:你是男人,你是男人,你是男人。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凌姑娘遭遇的尽是分手、别离和放弃。而后又被人扔进了云韶宫这座人性的大染缸里。她并未品味到爱情的青涩与甜蜜,便已经得出了“人间有味是清欢”这般大彻大悟的结论。凌姑娘并非有意曲解肃王,她只是习惯了这般平叛男人。不过她没有说出口,是因为私心里,她还是存了分希望,多了分感知,甚至有些相信,他是不一样的男人。是能够推翻她固有认知的男人。“哝哝,从你一进门,我就已经认出你了。”“我亲吻你最喜欢的地方,和你用你最喜欢的方式做着最亲密的事情。”“我们的身体无比熟悉,高度契合,一切都和以往一样,淋漓畅快,共赴巅峰,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是我们磨合多时,才能有的默契啊!”“哝哝,我努力想通过肢体传达给你的信息,你从未认真感知过。”“从始至终,你宁愿相信我就是个始乱终弃之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同你说过,我的身体会永远忠于我的情感。”这话肃王确实说过很多遍,哝哝也确实一遍都不相信。她相信人性,远胜于人言。没有人能够脱离人性的桎梏,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哝哝习惯了自己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父亲,兄长傅柯羽,都是如此。这些人同自己的关系,远胜过眼前人。可是他们的选择,空前一致。坚守,誓言,承诺,在现实面前,都毫无抵抗之力。男人一句律己的话,虽一度震慑了她,她却故意不愿意将其放在心上。不过那时,哝哝被肃王逼得有些急了:“主子,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你从未坦诚,却总是要求我相信。”“哝哝甚至不知道,我该相信的人谁。”这样的埋怨,才出了口,哝哝便已经后悔了。可话入了他的耳,她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实则,她的聪慧,她的理智,都无时无刻不在警告她,不要试图探查他的秘密。有些事,一旦错入,会万劫不复。有些人,一旦爱上,便没有退路。守住本心,才能自由。道理哝哝懂了很多,现实她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但这一回,她就是想让理智滚蛋,她觉得自己此刻好似钻了牛角尖,只想任性地戳破窗户纸,探一探他的隐私。可眼前的男人,却叫她失望了。肃王武瑛玖听到哝哝姑娘的问话,有过瞬间的欣喜,心底强烈的渴求伴着这些突如其来的苛责与问话想要尽数喷薄而出,却被一股更加强烈的理智压制,最终都化成了长长的一缕叹息。太晚了。一切为时已晚了。哝哝给了肃王机会,肃王却没有给自己留有半点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