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海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县丞不再急着提审他,一来刘知府死了,二来赵家人招认了。
谢崇海连着向后退了几步。之前他还觉得可怕,不知道眼前这个谢子绍是人是鬼,但现在好像都不重要了。
谢子绍似是在笑,但眼泪却顺着他的眼角淌下来,不过他的神情却比什么时候都要坚定,他冷冷地道:“现在我回答你那句话,我的那些银钱确实是谢崇峻给的。”
谢崇峻皱眉看向谢子绍,或许谢崇海被吓到了,但在他看来不过就是装神弄鬼。
谢崇峻道:“我何时给你银钱?”
谢子绍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你说宠爱庶子,不过就是做给外面人看的,你恨不得我哪天突然死了。”
谢崇峻皱起眉头。
谢子绍道:“如果谢家做成了这次榷场的买卖,谢氏瓷窑就会声名远扬,也就用不着那些与苗氏交好的商贾买你的瓷器了,到那时,你就会想方设法除掉我。”
“这些我早就知晓。”
“我留在谢家,装作一无所知,为的就是找到证据,有一日撕下你的面皮,将你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给我母亲伸冤。”
谢子绍又往前走一步,这次谢崇峻看得更加清楚,谢子绍脸上满是恨意:“我将平日里应该用来‘花天酒地’的银钱,一点点积攒起来,后来抓住时机买了几块地。”
听到这里,谢崇峻眉头锁得更紧,所以谢子绍的银钱就是买卖田地赚的?他恼恨自己居然没看清楚这畜生的真面目,将他养在身边这些年。
谢子绍再次开口:“那几块地下面有石炭矿。”
谢崇峻的目光骤然一凝。
谢子绍嘴唇翘起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然后跟我那十妹妹一起做了笔七千贯的买卖。”
谢崇峻倒吸一口凉气,那一幕幕从他脑海中闪过。谢子章突然被抓,谢家闹出那些事,都是谢子绍在捣鬼。
谢子章出了事,他怕再闹出事端,不敢再强行买地,不得不花七千贯去买北城的石炭矿。
原来是谢子绍,是他。
从一开始谢子绍就联手谢玉琰在算计他。
谢崇峻怒火冲头,眼睛变得血红,恨不得立即扑过去杀了谢子绍。
谢崇峻咬牙切齿:“早知道你这样,我就该将你和你那生母一起弄死。”
“你和你那生母都是一样,我信任她,让她管着瓷窑,她却与那些工匠站在一起,数落我不该苛待他们。”
“还偷偷查我的账目,要揭发我私卖瓷器给齐人。”
“我对她那么好。”
“我甚至不顾赵氏吵闹,也要将她抬进门,她就是这样对我的。”
“她不该死吗?”
谢崇峻面容扭曲,他在大牢里这么久,看似平静,其实早就被折磨的濒临崩溃,他始终不明白他到底哪里错了,或者说,从哪一步走错了。
现在他总算知晓,身体里积压的怨怒一并冲出来,他自己也无法抑制。
谢崇海睁大眼睛,他想要阻止大哥,却晚了。
旁边牢房的赵二,似是听明白了谢崇峻的话,也跟着大喊起来:“对,还有他,谢崇峻,杀苗氏的还有他,有他。”
谢子绍一直走到谢崇峻大牢前,他的眼泪已经干涸,留下了清晰的泪痕,神情却重新变得平静。
“你有没有想过,”谢子绍淡淡地道,“该死的人是你。”
“你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谢子绍伸手指了指谢崇海,“你要拉着谢氏族人与你一同去死。”
“现在你做到了。”
苗氏劝说他不要私运瓷器给齐人,他却心生杀意,眼看着赵氏毒杀苗氏。
从那刻起,没有人再阻拦谢崇峻,谢崇峻也将整个谢氏拉上了一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