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并不是每一天都有详细记录,但从短短的几句话里,薄老爷子对薄英范的疼爱,就足以溢出来。薄宴礼思绪放空,他不禁回想起幼年时,小叔年长他,总是会给他讲述外界的趣闻。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似乎还没有那么差。是什么时候,他们开始越走越远的呢?是他二十岁那年,薄老爷子召开股东大会,正式任命他为薄氏集团执行总裁!薄英范看他的眼神里,再也没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剩下的,只有满腔算计与怨毒,他不甘,也不服。薄宴礼闭了闭眼,屋内的光线一点点消失。他把手边的东西收拾整齐。“这些东西……薄英范,你应该亲自看看。”离开薄家时,天边红日将将没入海平面以下,天空呈现出幽蓝色调,映衬着远处几朵连绵的云彩,仿佛是层次错落的小山丘。薄宴礼收回视线,心底一片怅然若失。往日的无数个暮色夕合,薄老爷子是否也这样抬头仰望过天空,期待着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能够回来?敛去心中情绪,薄宴礼面上恢复一贯冷峻,回到车内。司机坐在驾驶座上,转起方向盘。恰巧这时,王绍打来电话。薄宴礼滑动接通,“什么事?”“薄总,今天辞退的七名股东设宴,邀请你务必前去。”薄宴礼眸色暗沉,没立即接话。做的那些事被他翻出来,还以最正规的法律手段把人辞了,想来几人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吧?设宴?鸿门宴还差不多!他不禁想到厂长的宴席,面上瞬间多了一层郁气,“不去”二字在牙缝里打了个旋,又咽了回去。“做好十足的准备,我现在过去。”“明白。”两人多年默契,王绍不用薄宴礼明说,就知道是指上次没有防备的那场饭局,立即应声下去安排。挂断电话,薄宴礼瞥了眼窗外渐浓的月色,拿出手机给宁时鸢发了消息报备。去参加并非怕了他们。恰恰相反,身为一个领导者,按理他该把这些人彻底驱除。毕竟深究下来,他们始终是薄氏集团不可抹去的污点之一。但薄宴礼不信他们手里没有底牌,这顿饭,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再无翻身之地和卷土重来之机。薄唇弯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薄宴礼阖上眼闭目养神。“薄总,到了。”半晌,司机出声提醒。有人先一步从门外打开,王绍恭敬等在一旁。抻了抻衣角,薄宴礼冷脸下车。报了一名股东的名字,立即有侍应生领着他们入内。走了几步,王绍跟上薄宴礼的步伐,低声道:“薄总,几人面色难看,有几位还带了女儿,在此之前,他们去了沈家。”“嗯。”薄宴礼心下了然。想要有收获,就得付出。钱,权,色……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这三样,薄宴礼都不缺。两人到时,主位空悬,股东们齐齐起身迎接,面上笑容和煦,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小聚一般。“薄总终于到场了,来,我敬您一杯!”一来就迫不及待敬酒,薄宴礼心中增了几分警惕心。举了举杯,只是象征性喝了一口,实际连唇边都没碰到。股东们面面相觑,心底不快,但也深知自己的处境。看出薄宴礼意不在此,几人插科打诨把话题转移开来。“几位都是薄氏的元老,辞退你们非我本意,只是背后有人手伸得太长,我也是无奈之举。”薄宴礼抢占先机,话里话外提醒他们背后的沈家才是罪魁祸首。股东们齐齐一怔,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立即有人附和:“薄总对待下属如何,我们这么多年一直都看在眼里,这事也怪我们识人不清,错信小人,与薄总无关。”“是啊,薄总大人有大量,对我们也已经是仁至义尽。”拍马屁谁不会呢?薄宴礼嘴角噙着一抹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逡巡一圈,无视掉股东们女儿或算计或爱慕的眼神,语调冰凉。话音落下,包厢内气氛倏地凝重。这是让他们别拐弯抹角,直言不讳。股东们面面相觑,其中从前股份占比最少的一人猛然起身,端起酒杯看向薄宴礼,“薄总,您手里拿捏着我们的命脉,今天组这个局,主要是想跟您做个交易。”“说说看。”薄宴礼眯了眯眼,饶有兴致望着他。“钱和权是您最不缺的玩意儿,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尚有几分姿色的小女。”“薄总,我手里有沈氏挑拨离间的证据,放我们全家一条生路,东西双手奉上!”“我有李总,钱总,肖总私生活的详细证据,只要能平安离开京城。”薄宴礼若有似无的眼神瞟向王绍,后者瞬间咽了咽口水,坐立难安起来。他口中的几人,是漏网之鱼,但事出有因!七人把他们最后的筹码全都摆在了明面上,所有目光汇聚在薄宴礼一人身上,见他迟迟不开口,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薄宴礼骤然起身,吓坏众人。他拿起自己的外套,冷然开口,“你们五个的条件,我会考虑。”点到的人,是声称自己手里有证据的。拿女儿来做交易的两人瞬间面如死灰,薄宴礼不给他们纠缠的机会,大步离开。与此同时。龙祁寒与宁时鸢的包厢莫名冷清。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彼此之间也不熟悉。“龙先生,你的礼物实在贵重,我受之有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简单吃了几口,气氛实在压抑。宁时鸢放下筷子,开门见山询问。龙祁寒一怔,讷讷道:“是饭菜不合胃口吗?”不应该啊……他明明利用黑客技术抓取了所有网络上有关宁时鸢饮食的蛛丝马迹,千挑万选才选中这家餐厅。“不是饭菜的问题。”闻言,龙祁寒抿了抿唇,目光赤城地望向宁时鸢,“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这就是一份普普通通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