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安点明了沉香心中所想,她瞬间便低下了头,“沉香,都是侯府的奴婢,有的人可以因为看不惯侯府的做派,不同流合污,也有你这样的人,以为抱住了侯府的大腿,就能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是吗?”沉香用力摇头,身子却失去了支撑一般,瘫坐在了地上。“小姐,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小姐高抬贵手,放奴婢一马……”苏映安啧啧两声:“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扣着你的奴籍吧?说实话,你这样的人,在我的身边多待一刻,我便有一刻被背叛的危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本就不打算将你留在苏府,给你兑了良籍,让你离开。日后你是死是活同我无关。”沉香闻言,却忽然觉得高兴不起来了。她咬着唇,盯着地面,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可是……奴婢不敢再回去侯府了……”苏映安的声音越发凛冽了起来:“这跟我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我这样做,也不过是可怜投生到你肚子里面的那个孩子罢了,其余的事情,我不会管,也不想管。”说完,她越过了沉香,只留下了一句话:“今日我会将你的良籍兑好,之后你便不要再留在苏家了。”身后传来了这一道声音,令沉香心生了绝望。她以为自己想拥有自由,以为自己不想在苏映安的手下讨生活。沉香下意识觉得,她一定容不下自己跟世子的孩子。可如今她却感受到了苏映安的温和,即便她对自己说话的语气那么冰冷,但沉香还是很清楚,她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害死自己跟孩子吧。相反,她倘若离开了苏家,想要活下去,便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但想到这些,沉香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相比起来红梅她们,她是被侯府跟苏映安抛弃的那个人。沉香伏在地上哭了起来。她真以为抓住了世子,就抓住了下半生的荣华富贵了,可如今看起来,她是葬送了自己安稳的后半生。苏映安不知道沉香在懊悔什么,她从苏府出来,乘上马车去了书肆。有些事情,她还要做好准备。倘若侯府真不甘示弱,要将几乎要倒闭了的书肆要回去,她可不能让侯府白白捡走一些便宜了。书肆如今还是绿枝做掌柜。因为忙着侯府的事情,苏映安这几日没有将心思放在铺子上面,不过有绿枝跟绘椿,两间铺子都营生的很好。今日天光大亮之后,天上便飘洒起了细密的雨丝。绿枝站在柜子后面,看见小姐来了,连忙出来迎接。“小姐,您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吗?”苏映安点头,目光扫过了整个书肆道:“将我第一日来这书肆清点的单子拿出来,然后将全部陈设都摆放回去,崭新的书籍装箱好,搬去旁边的铺子里面。”绿枝应声,吩咐了两个小厮去做,而后疑惑地询问苏映安:“小姐这样做,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苏映安还没说话,只见门外走来了两个人。来人是侯府的管家跟一名小厮,看见苏映安,依旧恭恭敬敬地跟她行了礼。“见过少夫人。”绿枝见状,趁着一张脸色说:“闭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家小姐是夫人了?”苏映安已经放下了妇人髻,一头秀发披在肩上以及背后,若非腹部微微隆起,还真看不出来她已嫁做过人妇。那管家歉意道:“抱歉,苏小姐,老奴叫顺了口,觉得只有您才是侯府唯一的少夫人。”苏映安眸光懒懒地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道:“以往在侯府的时候,管家看见我,对我点头示意那便是行过礼打过招呼了,今日竟然还这般客气了起来?该不会是对我有所求吧。”管家面色一变,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撑不住了。以往的苏映安就算是高高在上,一副骄傲的模样,但是在侯府里面,她也不曾说过这种话。如今从侯府出去,不再是侯府的少夫人了,反倒厉害了起来。老管家面子有些挂不住,被一个年轻女子如此说道。但他也没有忘记今日侯府老夫人跟世子交代给自己的事情,脸上依旧堆砌着假惺惺又僵硬的笑容。“以前是老奴没能做好,苏小姐见谅。但怎么说苏小姐也曾是侯府的正经主子,肯定也不会对侯府多有算计吧。”管家的话不好听,但也没有引得苏映安面上有半分的不悦。苏映安嗤笑:“别在这里拐弯抹角地说话,你想说什么,说出来便是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管家轻咳,被她连怼了这好几次,怎么说也不舒服的很。他脸上的神色撑不住,终究是板着脸开了口。“小姐,那我可就说我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倒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不过是侯府的老夫人跟世子看您这样喜欢这个书肆,所以想着将这书肆卖给您,希望您能够将这书肆继续经营下去。”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的还怪好听的。好像是成全了苏映安一般。此时正在忙碌的两个小厮,听见他说这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还是不应该继续了。苏映安却淡淡道:“卖给我?哦,也是,这铺子本就是侯府的,跟我沾染不上半分关系,不过就是之前看在我还是侯府少夫人的份上,侯府的人才愿意将这铺子交到我的手中来经营的。”管家点头,以为她这样说话,心中算是同意了侯府要将铺子卖给她这件事情。但她说完这一句话,忽然就冷了脸色,盯着管家,又看看这书肆,冷冷一笑。“侯府没钱了吧?如今只能用卖铺子这件事情来支撑府上的生计了?瞧瞧这事整的,侯府什么时候这样落魄过呢?”苏映安笑意加深,盯着那老管家脸上越来越苍白的神色,自己却越发觉得好笑了起来。“可惜,这铺子什么价值都没有,现在我也已经在让小厮将一切东西都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所以这间铺子侯府还是卖给有缘的人吧,我跟这铺子和侯府,都没有什么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