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安不知道的是,活阎王那张笑脸之下,藏着的可是翻滚的情绪呢。谢景辞放杯盏的力气都大了一些,同僚还以为他不高兴了,寒暄完便找机会离开了。他却盯着已经收回了目光的苏映安的背影,若有所思。方才那一群叽叽喳喳围着苏映安的世家千金们说的话,他是听了一个透透彻彻。不管是恭维她还是打压她的话,这都叫谢景辞很不舒服。什么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他看那陆怀钧娶了苏映安,算是豺狼女貌还差不多。这边苏映安哪里知道他现在脑子里面有那么多的想法?她只是想着,方才自己与他目光相撞的时候,只是想要装作不认识他。想必在这种场合,摄政王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但谁料他不仅对着自己笑了,还举起了杯子,好似一种礼仪。苏映安接触官家的礼仪不少,不过还是因为门第关系,很难真的请到知道皇室礼仪的嬷嬷教导。难不成那是皇室礼仪?可为什么自己都装作生疏的回应了,他还是那副风轻云淡,与自己相熟的样子?谢景辞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和他认识吗?要知道,她的商户之女的身份,被权势扯上钩,有时候是要命的。不要命,也是难处理的麻烦。她正想着,白语浓忽然说:“映安,你与摄政王相识吗?”苏映安心脏猛跳,面上却十分淡然地摇了摇头说;“自然是不认识的,只是我家夫君今日被王爷邀请,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恐怕是因为夫君与王爷之间有什么交际,方才不过是认得我是侯府少夫人了吧。”什么都推到陆怀钧身上就对了。白语浓闻言,十分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这可就不好了,毕竟那位的狼子野心,恐怕已经是昭然若揭了……“你和世子可千万要离得他远远的,而且我还听说世子年后是要去大理寺上值,那里可是太子的地盘,大理寺里面也多是太子的人。“可不敢被人误会了去,到时候……反正,无论如何,你离摄政王远一点,肯定是好事情,他可是一个危险人物呢!”她欲言又止,但该说的话几乎都已经说出来了。苏映安面上听劝,心下无比震惊。这种事情,竟然连白语浓这样,待字闺中的小平姐都知道了吗?而自己活了两辈子,也都只是猜测。陆怀钧当初究竟有多么的嫌弃自己?那时候苏映安还不觉得,以为在家中做好一切,只要等着夫君回来就行了。现在想想,自己每一次想要出门,或者需要她作为侯府少夫人出门的时候,陆怀钧便会想方设法阻拦自己,从而让自己错过了好多的信息。如此看来,其实自己重活一世,也并不是如有神助了。苏映安道:“放心好了,我会有分寸的,我也会提醒夫君。不过白小姐,我倒是好奇,你这样说摄政王,可是你跟这几位小姐,好像也是跟着家人来的,那你们家中……”几位听着这话,都警惕了一些。“映安姐,可不敢胡说,我爷爷曾经教过王爷功夫,算半个老师。我爹爹今日来,也不过是看在我爷爷的份上,我爷爷毕竟卧床多年,自然是不能亲自来了。但其实我爹爹不站党派的!”“我也是我也是,我爹爹是在王爷手下当差,但是这不代表我爹爹就是摄政王这边的。”她们紧张地辩解,声音小,但是底气倒是十足。若非家中人说过这种话,她们也不会这样有信心了。看来,这些人都不是自己想象中,会帮助谢景辞的人。相反,她们的父亲或祖父辈,与摄政王之间维持着的,只是一种非常表面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苏映安的心中,竟然为谢景辞感到有些落寞。“映安,”白语浓面露忧色道:“只有我不一样,我爹爹一直都是王爷一手提拔的……”这样一说,苏映安就懂了。恐怕只有这位白尚书,是真的一心力挺摄政王的。看样子,谢景辞在这场争夺之中,处于敌众我寡的位置。这些姑娘们的长辈与他划清那般关系,是不是也是觉得他绝对不会成功呢?因为这个话题,她们都不怎么说话了。苏映安不想她们因为自己而扫兴,三两句话就转移了话题。但始终是有些芥蒂的,而这个位置又距离摄政王很近,白语浓被母亲叫去交际的时候,其余几位小姐也都找借口走了。苏映安抿着唇,盯着桌上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只杯子,忽然想起云吟怎么还没回来?她下意识在整个院子里面搜寻了一圈,果然,陆怀钧也不见了身影。她冷笑勾唇,随便进了一个凉亭,歇了歇脚。这两人,不是刚吵过骂过,这会儿恐怕是又和好,如胶似漆去了吧。苏映安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情去想这些,她的目光在王府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打量了一遍。这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王府那般金碧辉煌,但还是十分贵气。比如那屋檐下雕刻精美的柱子,上面空了一段不是承力。用上好的金丝楠木,两人合抱那么粗而树干雕刻好的,只为了装饰作用。还有那池中美丽又颜色各异的鱼,她以前在书本上见过,那是一种友邦的名贵冰川鱼,在大丰可是很难养活。也不知死了多少条,这王府又花了多少钱,才有这般条件,让这几条漂亮的鱼儿能自由自在地游着。以及那桂树下的玉石座椅……啧啧,这像是没钱的样子?还要来找她借?苏映安的心情,从方才对谢景辞的些许怜悯到现在,便多了一些不愉和咬牙切齿的憎恨。明明都这样有钱了,还要用几万两的银票,来逼自己到这里取。无聊。正想着,有丫鬟过来送了鱼食。“少夫人,这是王爷特许的,您可以给冰鱼喂一些特制鱼食。”一个小小的碟子里面,放着一小把米粒大小的鱼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