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进门:“夫人,少夫人过来了。”“这孩子,就是不肯多歇一会儿。”秦夫人笑着说:“快抬进来吧。”傅少卿躬身:“母亲,少卿告退。”“不必,若不是皇长公主的帖子送到手里了,我必定会抱病不露面的,咱们家的事情需要你们二人撑起来。”秦夫人说着,就见两个壮硕的婆子抬着木轮椅子进来了。晏姝要起身,秦夫人压住了她的肩膀:“快别折腾了,你若不来,你长兄还不好意思过去迎晖苑呢。”“母亲,受苦了。”晏姝看着婆母全白了的头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这次的武元侯府简直像是被活活扒了一层皮般,她虽早有准备,可亲眼看到侯府里的这些人,难免脊背发寒,都说富贵险中求,可这份凶险有几个人能扛过去呢?秦夫人摇头,拿过来皇长公主的帖子递给晏姝:“这算不得什么,我刚回来啊,就被盯上了。”“这是来脾气了,这位尊贵的连皇上都礼让三分的人,只怕这会儿心里想的更多。”晏姝看过帖子:“母亲,抱病在床,儿媳自己去就好。”秦夫人挑眉:“姝儿,你对长公主府了解多少?”“倒也不多,儿媳这不是仗着行动不便,过去吃不了暗亏,母亲本就心力交瘁,卧床总不能抬着床榻去赴宴。”晏姝笑着说:“儿媳知道长乐郡主甚是赤子心性。”秦夫人实在忍不住朗声笑了,连连点头:“好,听姝儿的。”一旁沉默不语的傅少卿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说起来这位长乐郡主,还真一点儿也不想皇亲国戚的心性,都显在脾气上来,可这世上最可怕的是藏在心里的,摆在明面上的脾气如纸老虎一般。“长兄,母亲的药可准备好了?”晏姝问。傅少卿点头:“今晚就开始用药。”晏姝心里最担心的变数就这样化解了。上一世皇长公主也曾经下帖子邀请秦夫人和晏欢去赴宴,当时秦夫人重病在床没办法去,李嬷嬷陪着晏欢去了长公主府,结果晏欢险些被设计捉奸,李嬷嬷为了帮晏欢被活活杖毙在一众贵夫人面前。她知道一切都在变,下定决心但凡有上一世的蛛丝马迹,自己都会让事情的走向有利于武元侯府,唯有如此才能平安的等傅少衡归来。最幸运的莫过于傅家上下齐心协力,这是晏欢不曾看到,也是自己最大的底气。傍晚时分,傅少卿就在椿萱堂外给秦夫人熬药,晏姝在床边守着,刚刚傅少卿说过了,这次的药一旦用上就会让旧疾复发的格外厉害,让身体到达极限,求置之死地而后生,虽有风险,但是唯一让秦夫人能重获健康的机会。秦夫人同意了,她非但要重获健康,甚至想着再披挂上阵,若少衡迟迟不归,她必到阵前。“母亲。”晏姝是真心真意的心疼秦夫人,见她如此为侯府便想到了自己曾经也如此呕心沥血的为了别人奉献了一辈子,只是自己运气太糟,遇到了一群人前君子人后鬼怪的混账东西。秦夫人轻轻地握着晏姝的手:“姝儿别怕,少卿的医术不错,母亲相信他,不管结果如何,你也要相信少卿。”“会的。”晏姝很相信傅少卿,更甚于对傅少衡许多,概因傅少卿更隐忍也更善于隐藏,小小年纪拜师学艺离开侯府,这些年在外面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不说,单就能为了这个家赴死,便值得相信。秦夫人低声说:“母亲把我的嫁妆和侯府的半个身家都教给少卿了,等少衡从北望山回来,咱们就解甲归田。”“母亲,儿媳前几日才安排人过去江南,咱们竟想到一起去了。”晏姝笑着说:“狡兔三窟,但解甲归田委实不易,母亲好好养着身子,现如今京城的人都在看咱们侯府的热闹,终有一日他们会羞于见到咱们的。”秦夫人说:“李溶月想要再扶持一个帝王出来,姝儿,长乐想要嫁到侯府本就天真,侯府的兵权早就被是那位盯上了,唯有持中才是最聪明的,是他们非要逼着我们站队。”如今侯府跟东宫已经算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秦夫人明白,晏姝更明白,只是她不能告诉婆母,李溶月又成功了一次,不过是上一世,这一世嘛,自己本不在意谁坐在上面,可是关乎侯府安危,她更愿意辅佐太子,仁厚之君,就算傅家要退,那也必定是全身而退,身前身后尽荣光才行!当晚,秦夫人旧疾复发惊动了太医院,宫里的郑皇后都一页未睡,她差人过来看了两遍,得知太医院都动用是冰块给发高热的秦夫人降温,她都恨不得亲自过去看看。同时,皇长公主府也是紧紧地盯着武元侯府的动静,掌事嬷嬷来到皇长公主的床边,低声说:“殿下,那边传出来消息了,说是庶长子给秦箬竹用药之后,人就不好了。”“嗯?傅少卿?”皇长公主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说:“这是个厉害的,就说嘛,亲生和不亲生的,哪里能一样呢?”一夜到天亮,皇长公主带着长乐郡主入宫去了。武元侯府里,御医们一个个疲惫不堪的出门,彼此低声说话,都唉声叹气带摇头的,显然武元侯夫人不太好,果然很快传出来消息,命是保住了,但人昏迷不醒,能不能醒过来都没人下定论。傅玉琅的马车前脚刚到家,傅玉宁随后也到了,两个人急匆匆往椿萱堂来。“长姐。”傅少卿熬红了双眼,迎在门口,见到傅玉琅撩袍子就要跪。傅玉琅伸出手扶助傅少卿:“不可!”“母亲还没醒来。”傅少卿声音沙哑。傅玉宁深深地看了一眼傅少卿,什么也没说就往院子里去。这个时候傅家人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注意。三人进了椿萱堂。晏姝正在让人把那些冰盆都端出去,门窗也都打开了,她抱着酒坛坐在木轮椅上,李嬷嬷给秦夫人擦身。“晏姝,母亲可好?”傅玉宁快步到了床边。晏姝轻声:“二姐可稳重些,母亲昏迷不醒。”傅玉宁眼圈一红,就见晏姝撩起幔帐一角,床上的母亲正在喝粥,整个人都呆住了,偏头看晏姝。晏姝叹气:“二姐不要着急,御医都说了,过几天母亲就能醒过来的。”“你们!可真是吓死个人。”傅玉宁坐下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傅玉琅迈步进屋,轻声:“你啊,可怎么当的长平侯府的掌家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