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的话音刚落,还没有跟子女说出是什么法子,院子里头传来于妈妈的惊骇声。“老爷,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啊……”一声惨叫,骇到卢氏狠狠打了个寒战,“快,快去看看于妈……”院里头于妈妈凄声厉喊,“夫人,夫人,快跑啊,老爷他手里头有剑……啊……”“贱人,今日我便先杀了你!”怒发冲冠的卫宗耀举着剑,朝已经连砍两剑的于妈妈身上刺去。此时,屋里的卢氏已是吓坏了。提剑杀人……老爷这是要杀她啊!“夫人,快跑啊!”于妈妈再次嘶喊,眼前一剑刺中身子,跑出来的卫文濯及时从后头抱住卫大老爷的腰身。疾声大喊,“父亲,父亲,息怒!”“让开!这种不知规劝主子的老货留着有何用,杀了干净!”卫宗耀此次,当真是有了杀人的心思。寒窗苦读,好不容易中了举有了官职,便是微末小官,那也是有官身。可现在呢!没了!“父亲,杀人若能解决此事,儿子定不拦着父亲!”卫文濯说着,示意吴管家赶紧夺剑。吴管家自老爷从书房里提剑出来,也是吓到双腿发软。如今见大爷控制好场面,连忙道:“老爷,您听听大爷的吧。把剑给小的……小的给您拿好剑,古剑锋芒,别伤到老爷您自个啊。”“您若有气,好好与夫人说,与大爷说,一家子和和气气商量着解决,天大的事总会有法子解决的啊。”边说,边把那剑拿到手里。面赤眼红的卫宗耀咆哮,“贱妇害我,圣上口谕,褫夺官身,如何解决!”什么!老爷连官身都没有了?吴管家愣住了。卫文濯也惊住了。一时恍惚,手上的劲也就松了,咆哮如雷的卫宗耀一个挣扎脱了身,直奔屋里。剑被夺,可他还有双手。他要掐死那贱妇!“父亲!”小脸吓得煞白的卫云幽还想阻止,被失了理智的卫文濯一把推开摔在地上。下了床的卢氏见此,悲喊了声“云姐儿”,连忙过来想要扶起卫云幽。“啊……老爷……唔……”手还没有沾到卫云幽的衣角,就被卫文濯掐住的脖子。杀红眼的卫文濯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厉喝,“贱妇该死!”“母亲!”“父亲!”“老爷!”“夫人!”屋里,顿时大乱,所有人直奔过来阻止大老爷。一家主君要杀死主母,此事传出去,便是上京最大的笑话!……卢氏得癔症了。卫姮回到青梧院,初春低声道:“姑娘,大夫人醒来人痴痴疯疯,一会儿说满屋子都是小人打她,又说床头站了几个青面獠牙的鬼……”“提剑回来的大老爷怒气冲冲要砍了大夫人,如今也被大夫人的阵仗吓到。大爷去安抚大夫人,反而被大夫人用花瓶砸伤了脑袋。”“大姑娘去安抚,大夫人是连大姑娘都不认识,要把大姑娘从房里赶出去。如今是全然不认人了。”卫姮接过果儿递来的净手棉帕,一边净手,一边笑着问初春和果儿,“你俩觉着卢氏真患了癔症吗?”果儿自桃红成了桃姨娘后,卫姮便将果儿带在身边,俨然成了青梧院的大丫鬟。如今又有方嬷嬷教规矩,一个月堪堪过去,十三岁的果儿是脱胎换骨,一举一动都有了大丫鬟的沉稳。闻言,她先是看了眼初春,没有抢先开口,而是微微垂首思忖。方嬷嬷教了她,姑娘问话时应三思过后再问答,切忌口无遮拦,说话过嘴不过脑。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回答姑娘才成。初春给卫姮松着发髻,回了话,“以前从未闻大夫人有癔症,今日出了事,便患了癔症,有些过于巧合了些。”也就是说,初春怀疑卢氏是装的。卫姮又笑问,“果儿,你怎么说?”果儿道:“初春姐姐说得是,奴婢也觉着大夫人此次来病太巧了些。奴婢听闻马大仙说,突患癔症大抵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用些污秽物可除邪祟。”卫姮闻言,眉峰微微一挑,饶有兴趣道:“有哪些污秽可除邪祟呢?”这……果儿憋了笑,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来。还是初春轻地点了点她额心,笑道:“你个小机灵鬼,快说吧。姑娘还等着你治好大夫人的法子呢。”果儿眨了眨水灵灵的眼儿,“奴婢说之前给姑娘点了熏香吧,话里头味有些重,别冲撞了姑娘。”其实,卫姮、初春已经知晓果儿说的是什么了。便是茅厕里的污秽。嗯,确实味有些重。不过么——卢氏不是患了癔症吗?得治啊!“这法子吧……”卫姮微微一顿,迎着初春、果儿明亮的黑眸,扬起了唇角,点了头慢悠悠地接着往下说,“虽有些损……”果儿忙不迭点头。是的,姑娘。高门大户里确实有些损。但是在乡里头很正常哩。果儿小心翼翼地问,“那姑娘您的意思是……”“但是呢,只要能医好大夫人,还是可以一试。”卫姮笑着说完,便看到果儿的眼儿亮到像洒了阳光般。大夫人这般欺负姑娘,还想着假装患病逃过,呸!想得美。戏折子里怎么说去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果儿欢欢喜喜去准备,至于怎么给大夫人治,那就交给谢氏留给卫姮的两位嬷嬷了。污秽物还在准备着,一身狼狈的卫宗耀来了,身后还跟着卫云幽、卫文濯。“姮姐儿……”卫宗耀见了卫姮,二话不说就往地上跪,“……都是伯父管教无方,伯父愧对你父亲,愧对你啊……”这一礼,卫姮是受不住的。没有等他跪下,方嬷嬷眼疾手快,托住了卫宗耀。平静道:“大老爷,您是晚辈,岂能向二姑娘下跪,失了规矩、体统,您没了脸面可言,也会连累二姑娘的名声。”“如今我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啊。”卫宗耀流下两行泪水,“姮姐儿,我是真没有脸见你啊,如今唯有下跪认错,求你原谅伯父一回了。”“姮妹妹……”卫文濯轻撩袍摆,笔直跪下,“姮妹妹,为兄替母认错,还望姮妹妹念着血脉亲情的份上,原谅母亲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