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开口,险把卢氏气晕过去。外头怎么又传出是她把暗娼送到姮姐儿身边了?受尽非议折磨的卢氏揪紧帕子,否认道:“我没那么糊涂,那胭脂也不是暗娼。”肖氏是不信的。她卢如婉素日性子是软绵了些,但绝非蠢货。胭脂那贱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当家的主母岂会连那点眼劲都没有?或许确实不知胭脂是暗娼,但,一定看出胭脂不是什么好货色。将这么一个丫鬟放到卫二小姐身边,她没有目的才怪。“别说了,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生生毁了自己的两个好孩子不说,还连累我家瑜哥儿!”“如婉,我要不是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那日在听澜院,我当场便同你家划清关系,哪里还回侯府,替云姐儿说好话。”好一通发泄,肖氏也不想再坐了。生辰八字已退,她该走了。起了身,肖氏怒气冲冲离开。卢氏见此她竟一点都不顾以往的情面,说走就走,等到人走远后,面色阴沉的她拿起茶盏,朝地上狠狠一砸。于妈妈刚好进来,看了眼一地的碎瓷片,眉眼都没有变一下,先让外头候着的丫鬟进来收拾干净。“……拾掇干净,都站远些,没有夫人吩咐,谁也不许靠近。”小丫鬟连连应下,将那碎片捡干净后,规规矩矩离开。把重新沏上的茶轻轻递到卢氏手上,于妈妈话问半句,“夫人,肖夫人她这是……”“来送云姐儿的生辰八字。”卢氏后牙槽咬牙,一字一字地,夹着怒火,“一个落魄了的侯门,能娶到我家云姐儿,是他们祖上烧了高香,如今倒是嫌弃起来了!”哎哟!“夫人,声小点儿。”面色微变的于妈妈警惕地往日光亮到刺眼的门外看一眼,还好她刚才瞧着气氛不对,打发了丫鬟站远些。“是出什么意外了?好端端的,怎么送回来了?是姐儿和哥儿的生辰八字,不合吗?”不然,以肖夫人对大姑娘的喜爱,不可能退回生辰八字啊。抿口茶,清了清肺火的卢氏恨着声,精简着告诉了于妈妈。“……什么牵累了齐君瑜,我看分明是老荣王妃回来后,想着另攀高枝了!”说完后,卢氏又狠狠拍桌,不屑戾道:“……真当他们齐君瑜是个香饽饽吗?我呸!我还没有嫌弃他配不上云姐儿!”“云姐儿,身上流着范阳卢家的血,卢家乃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多少人愿耗千金、万金,只为求娶卢氏女,以耀门楣。”“他宁远侯府算什么东西,若非肖氏天天来家里走动,我会瞧得上宁远侯府?待日后云姐儿嫁入世家高门,定要让宁远侯府肠子都悔青!”于妈妈听到脸色都变了。夫人,糊涂啊!一个落魄的侯府都不求娶云姐儿,那些比宁远侯府更要位高权重的世家呢?岂不——更瞧不起云姐儿?再说了,大姑娘也不是范阳卢氏正经的外孙女啊。庶女所出外孙女,卢家的老夫人哪会认呢。唉,她家夫人,闺阁时就心高气傲,又争强好胜,凡事都爱压过一众姐妹。便是嫡出的几房姐妹,也要争一争。争到最后,老太爷替她早早相中的亲事,被嫡出的妹妹夺了,自己被嫡母嫁入卫家。卫家不错,可老爷是个中庸的,官场混了几十年,还是一个小小京官。就这样的家世,夫人还想着大姑娘以范阳卢家外孙女的身份,嫁入高门世家,怎么可能呢?夫人啊夫人,您心气傲已害了自己,可不能再害了大姑娘啊。这话,于妈妈纵使是卢氏的心腹,也是不敢说的。想了想,于妈妈轻声问,“肖夫人送回生辰八字,寻的是什么理由?”卢氏说,“八字不合。”那就好,那就好。于妈妈笑着道:“八字不合,强凑一起定会家宅不宁,大姑娘是个好的,既与瑜世子无缘,夫人再替大姑娘寻门好亲事。”“宁远侯府那边也不能疏远,有肖夫人的交情在,夫人也能串串门子。结友总比结仇好,夫人,您说是吧。”卢氏这会子也渐渐冷静了下来。静静听完后,卢氏阴冷冷地一笑,“不能这么算了,瑜哥儿盼着娶云姐儿,他要知道家里给他退了,还不得闹翻。”“上回住在家里的贵人,至今没有消息,怕是希望不大了。瑜哥儿这边,只要云姐儿一日没有寻到更好的亲事,就是一日吊着瑜哥儿。”这话中肯。于妈妈见卢氏没有真傻到放弃宁远侯府这门亲事,不禁暗里松口气。夫人心气是傲了些,到底还是拧得清的。……宁远侯府肖氏回来后便去了冯老夫人的院子里。“……媳妇已把云姐儿的生辰八字送回了卫府,那边也没有生气,算是和和气气解了两家口头上的结亲。”上了年纪的冯老夫人大热天的,带着抹额,乏力地靠着炕上的凭几,听完肖氏的回话后,锁紧的眉心总算松了些。叹道:“和和气气解了就好。说来,都是他家长子的错,男人色字头上一把刀,稍不留神不光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家中姐妹。”“家门不幸啊,好好的姐儿,知书达理、进退有节,难道的是性子十分温婉,可惜,摊上这么一个亲娘、亲哥。”肖氏张了张嘴,有心想替卢氏说几句好话,见老夫人面色不济,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罢了。终究还是自家人重要。一身热汗的宁远侯回来,看到正妻肖氏正伺候老夫人,心里头的气方淡了些。但还是没有个好脸色。老夫人充起和事佬,对肖氏道:“去吧,先伺候你夫君洗把脸,去去暑气。”“爷儿们在外奔波不容易,既要挡明枪,还要防暗箭,背负着一大家子的前程,着实辛苦了些。”“你呢守好内院后宅,打量家中一概大小事务,少给爷们添麻烦,让爷们舒坦、清静,方是为妻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