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放心,不会的。”老大夫说罢,便提笔写下一张药方,又从药箱中拿出一小盒祛疤药膏,道:“每日睡觉前,将脸清洗干净后涂抹,不出半个月,姑娘的脸便能恢复如初。”溶月闻言,双眸骤然明亮了几分,抬眸看向孟行止时,眼底也多了几分安然的笑容。见她水汪汪的眸子里还蓄着眼泪,孟行止本就软了大半的心愈发柔软。他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丝丝笑意:“不用再担心本侯会弃你于不顾了。”溶月听出他话中的调侃,瘪了瘪小嘴,双眸中泛着委屈:“侯爷这么说,是真的嫌弃奴婢破相了?”“别冤枉本侯。”孟行止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当即便让长风送老大夫出府。卧房中只剩下他与溶月二人。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没有开口。“陆家大公子……”“陆平墨……”二人同时开口,又默契地闭上嘴。溶月抿了抿嘴唇,澄澈的眼眸中泛起了几分不安。她轻声问道:“是陆家大公子有什么不对劲吗?”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孟行止心中生出几分逗弄她的心思,便故意板起了脸,沉声道:“不太对劲,他突然狂性大发,险些伤了定北将军。”“怎么会!”溶月小脸煞白,嘴唇翕动:“我明明试过药了,不可能出意外……”“你试过了?”孟行止语调骤然阴沉了几分。她的下巴被紧紧捏住,不得不抬头对上孟行止凌厉幽冷的目光,心里顿时紧张不已。“性命攸关,奴婢不敢……不敢擅自给陆家大公子用药,便自作主张,试了药,确保药性温和,不会对他身体产生危害……”孟行止眼神愈发幽冷。他真想将溶月一颗心都剖开,好生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她分明那么怕死,却用自己试药,为陆平墨研制解药。若行差踏错,岂不是受尽痛苦,还丢了性命。溶月被他看得愈发害怕,声音绵软地说道:“奴婢以为,陆家大公子的毒让侯爷受了桎梏,若陆家大公子的毒解了,侯爷便能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奴婢才自作主张……”绵软的声音好似轻柔的羽毛,轻轻从他心尖上拂过。她以身试药,竟是为了他能放手去做吗?孟行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眉头拧得更紧了。沉默良久,他才没好气地说道:“又自作主张,你就不怕自己丢了性命?”见他清隽的面庞上满是不悦,溶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轻声问道:“侯爷是担心奴婢的性命吗?”这才察觉到他的话泄露了几分情绪,他当即松开手,在床前站得笔直,道:“本侯还没找到比你伺候得更为妥帖的丫鬟。”溶月眨了眨眼睛,巴巴地望着孟行止棱角分明的脸,见他不再直视她的眼睛,心中悄然生出几分奢望。他应该真的担心她。也仅限于此。孟行止是做大事的人,他为之筹谋的,是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牺牲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救了陆平墨,解了太子凌苍的威胁。将来,陆平墨还能上阵杀敌,护佑国之太平。算下来,真的很划算。心底的期待和欢喜逐渐冷却下来,她微微垂首,苍白如纸的唇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道:“奴婢怕死得很,试药亦是一步步尝试、摸索,才得到的结果,侯爷不必为之心烦。”孟行止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生出几分无奈之色。是他受制于人,让她医治陆平墨,不过是最后的尝试。他万万没想到,小狐狸会以命相搏。今日陆平墨服下第一碗药后,气息便平稳了许多,能够安稳地睡去。“侯爷,奴婢累了。”溶月忽而开口,打断了孟行止的思绪。见她小脸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孟行止不忍再让她受累,便点点头,独自出了卧房。溶月目送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心中涌起阵阵酸涩。她的确冒险试药了,因为她需要这个人情。若将来她冒险杀了孟行易,陆家或许会成为她保住性命的关键。至于孟行止,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她决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房门外,并不知道她心中算计的孟行止心事重重。长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唤了声“侯爷”,便将秦夫人母女刚离开侯府的事情告知于他。“老夫人那边,怕是对溶月姑娘更加不满了,侯爷此行,已然让溶月姑娘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孟行止闻言,脑海中骤然浮现出秦姒白手持利刃,意图划花溶月脸颊的狠辣模样,浓烈的厌恶自心底喷薄而出。“秦姒白能嚣张自此,不过是仗着秦鹤只有她一个女儿,若秦鹤能有一个儿子……”他说话点到为止,聪明的长风立刻明白过来,拱手行了一礼,道:“奴才这就去办。”另一边。老夫人手持佛珠,面沉如水地坐在高位,苍老的面颊上,满是凌厉之色。方才得知此事的孟诗婉小心翼翼地来到老夫人跟前,声音中带着几分试探:“祖母,大哥今日……”“糊涂!”老夫人不等她说完,便大声呵斥道:“身为长宁侯,他深得皇上信任,若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他竟一心扑在身份卑贱的丫鬟身上,还跟秦家人当面对峙,本就四处树敌,如今又得罪了秦尚书,长此以往,他在朝堂上该如何自处。”“祖母莫气。”孟诗婉为老夫人奉上一盏热茶,乖顺地安抚道:“大哥一向有自己的计划,更何况那秦家小姐心狠手辣,身在侯府,竟越俎代庖,随意打杀大哥的人,她如今还不是长宁侯夫人就这般善妒,真嫁给大哥了还得了?”老夫人想到曾听说的传闻,面色稍微缓和了几分,却仍坚持溶月是个勾引主子的狐狸精。孟诗婉继续说道:“祖母您想啊,秦小姐连她父亲的私事都管,不让任何女子接近秦尚书,以免动摇她嫡女的位置,导致秦家至今只有她一个女儿,霸道至此,若她嫁给大哥,大哥怕是难以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