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见他一意孤行,冥顽不灵,父子?俩也再没?了体面,他也搬出了韩府。
此后不过是每逢父母生辰,他备上一份礼送去,再没?别?的交集。
若那次不是路上偶遇梁雁,送她去韩府换衣,他只怕也不会突然回家去。
“我曾有过一个弟弟,他幼时的愿望便?是踏遍山河,编修地志。”
未曾听?过韩明还有个弟弟,梁雁有些好奇:“亲弟弟?”
他摇摇头,“是我姨母的孩子?,我们幼时曾有过一段亲密无间的时光。”
注意到韩明话里?说的‘曾有过’,想来要么便?是两人长大了便?不是一路人了,要么就?是那位表弟已不在人世,总归,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光景。
梁雁便?没?再继续往下问,起了别?的话头:“韩大哥是上京人士,又怎么会对江宁这一带这么感兴趣?”
“我那位弟弟八岁时意外落水,后来听?说被?一只从江宁路过的船只救起,我便?追去了江宁。
“只是到了江宁后,那船里?开船的和坐船的一夜之?间都没?了踪影,线索断在江宁,我无功而?返。
“那时我心里?便?存了要编修江宁地志的想法,此次也是偶然得到机会,才领了这份差。”
见他神色忧痛,又想到这位弟弟与自己同病相怜,都曾经落水,梁雁便?宽慰道:“既然没?有找到尸身,说不定人还尚在呢。
“我幼时在江宁也落过水,那日还是元宵节,我在河边放灯……”
她停了半晌,将其中?的细节略过去,才继续道:“放灯时脚滑了,落入了水里?。
“我当时落水后也以为自己便?要就?此殒命,可没?想到上天垂怜,派了个神仙般的公子?路过,刚好将我救起。”
说起当年月河畔救她性命的公子?,梁雁眼中?一片柔和,扬起一双清凌凌的杏眼,里?头蓄满了感激。
她原本以为宋随就?是那人,这段时日极尽所能与他关照和体贴,事事将他放在心上。
她以为,这样也算不辜负恩人当年舍命相救的恩情了。
可未曾想最后竟是一场骗局,她心中?霎时间被?酸涩凝滞之?感填满,不知是被?那人气的,还是因为自己未能找到真正的恩人。
神仙般的公子??
时隔多年,他这是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说辞。
韩明有几分不敢置信地放下手里?的笔,墨迹晕染在纸张上,他看向梁雁,眼睫有些轻颤:“救你的那个公子?,是否还带着一盆黄杨木?”
梁雁飞快点头:“是,那黄杨木本是他要送朋友的,那日送了我。韩大哥怎会知晓……”
他知晓黄杨木的事。
这事情除了她与恩人,她只同两个丫环讲过,旁的人不可能知晓,除非他就?是……
梁雁‘腾’地一下从位置上弹起,双手压着他的肩,语气激动:“韩大哥,你可有一块玉佩,荷花样式的,底下……”
“底下带一颗檀珠”,韩明接过话,眼神望向她,温柔安静,像是春日里?被?暖阳照过的湖泊。
当年救她的神仙哥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愿意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施以援手。
而?不是那宋随那般,心思深沉,剑戟森森,整日冷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钱一般。
她仍有些愕然:“韩大哥,是你吗?”
当年先是姨母去世,后又是谢越落水。
母亲带着他一路找去江宁,在江宁逗留近月余,仍未找到关于他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