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丝制的屏风可以看到温温的烛火光和男子靠在浴桶上的宽阔背脊,他脑袋微微垂着,闭着双眼,浓黑的眉锐气不减。
可扇动的睫羽,微张的唇,流畅的脖颈线上泛起的弧度与白色的水雾气混在一起时,又平添几分游离破碎之感。
她摇摇头,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表情又逐渐严肃起来。
若是忽略耳后那两团红晕,这模样应当也算得上有几分气势。
随着两道沉重的脚步声落下,背后的门扇猝不及防被拉开。
失了倚靠,她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
屋里温热的空气从背后扑扇着往前,她就这么直直地跌坐了下来。
她跌倒之际,宋随也丝毫没有要扶她的意思,负手远远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她跌坐在地上。
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硬的嘴里吐出两个字:“有事?”
这一下跌坐,有清晰的痛感传来,但她并不是不能忍受。
只是又看见宋随那张没有表情的好像别人欠了他几千金的臭脸时,白日里忍了许久的委屈汹涌而来。
她咬着唇,别过脸:“你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吗?”
他依旧铁桶一般,八风不动,“没有。”
她拉下脸来找他,是想着若他是因为有要紧的急事才没有等她,他同她解释一两句,她便就不会再生气了。
可不是想听这么一句冷冰冰的‘没有’。
再想起这几日宋随住在梁家,她事无巨细,细细关照。
生怕怠慢了他,生怕冷落了他。
她这一辈子,还未曾如此仔细妥帖地关照过谁。
可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就好像谁欠了他钱一般。
今日更是戏也懒得演了,就差没把“别来烦我”这几个大字挂在脸上。
她心中愈发委屈憋闷,长睫如沾了水般,不受控制地颤动:“你为何不等我便自己一个人走了?你可知后来下了多大的雨,我等了你多久,我一个人又是如何回来的?”
声音听着已十分委屈。
地上站着的那人轻哼一声。
哪里是一个人回来的,分明有个劳什子‘韩大哥’陪着。
他看她现下这模样好得很,哪有她说得那般夸张。
宋随表情虽有波动,但依然好端端负手站着,“我以为你自己先回来了。”
语气也听不出歉意。
她真是不知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会将那样一个温柔似玉的小公子变成如今这般没有人情的冷血模样。
“你以为我先走了?那你出来后可有等过我,可有找过我?
回府后又可有问过我,可有想过同我解释?”
梁雁一句一句,问得不停,似乎是气急了。
从水榭出来时,宋随见回廊上和水边芦苇丛均没有她的身影,便直接走了。
的确是没有找她,也没有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