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随往前躬身,拱手?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皇帝灰蒙的眼?睛很快闪过亮色,他?往前坐了半寸,忙道:“宋卿,孤正要问你,听说宋尚书来了上京,他?身子可还?安好?”
“回陛下,父亲身体无恙,等在家中安置好了便进宫来拜见。”
“好,好。”
皇帝点头,又问:“你刚刚说有事要禀,是何事?”
“正是与家父相关,陛下想必知晓,前些时日,微臣家中的老宅被一把火烧毁,直至前两日才修缮好,”
“孤记得,你还?在梁卿府里住了一段时日。这与你今日要禀的事情有何关系?”
众人也纷纷望向宋随,他?仍是笔挺站着,青松翠竹一般的身姿,好似风雪都会从?他?身边绕开。
他?看向众人,声音平静,仿佛平静湖水中投入了一枚石子。
“那日大火并非意?外,放火的是长公主手?下的人,这人现下正在大理寺的地牢里。
“长公主身份尊贵,这事情臣本想按下不表,可前日父亲到京,见老宅中一应旧物皆被烧毁,暗自?神伤许久。
“这宅子是先帝赐予父亲的,父亲在上京呆了多?久,便在那儿住了多?久。如今屋子毁了,即便如何修缮也再难回复往昔。
“为人臣,食君之?禄,本不该劳君烦忧。
“可为人子,此事若不表,实是不孝。”
徐行抖了抖袖子,偏头看了那小子一眼?,他?只是让他?帮忙应和两句,可没叫他?甩这么大一件事啊。
这下好了,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
局面僵持着,任鹤鸣、韩杨鸿等人说了几句好话?,而后又来了几个老臣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求惩治。
皇帝沉吟了半晌,才下了道不痛不痒的旨意?:“长公主行事却有偏颇,那便罚她半年的例钱,即日起让她去积云寺抄抄经文,静静心吧。”
不等别人再说什么,他?挥了挥手?,散了朝。
宋随眼?色暗了暗,皇帝素来以姜婳燕为重,今日这判决想来已是做了极大的让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来日方长,走?着瞧吧。
皇帝的旨意?才下,没消半刻便传到了公主府。
姜婳燕大发?雷霆,“好一个徐行,好一个宋随!”
竟敢暗算她,他?们哪来的胆子?
还?有姜胤,当初那么难得时候,若不是她撑着,他?哪儿能有今日的光景。
如今时局定了,翅膀硬了,便觉得自?己能独自?统揽大权了?胳膊肘竟还?往外拐,当真是薄情寡义。
谢竟煊倒是镇定,叫人替她收拾东西?,又问一旁来传旨的公公自?己能否同去。
“陛下未曾交代,佛门净地,驸马也跟着去想来是不妥。不过若是谢公子要陪着去,倒是可以。”
他?话?音才落,树下卷起一阵风,几人抬头,便见谢天佑大步往屋子里走?。
他?进屋收拾了两件衣物后便默默跟在姜婳燕的马车后,同她一块进了积云寺。
临别前,她与谢竟煊倒是依依不舍,逗留了许久,而对他?,却没有半句话?。
谢天佑看着自?己微微卷边的鞋面,安慰自?己,没事儿,早就习惯了。
几人终于?启程,往积云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