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天堪未亮,剪秋着急忙慌地叫醒宜修,柔声道:“主子,主子,闹起来了!”
宜修强打着精神,不耐烦地问:“闹什么闹,府上有规矩,按规矩料理了!”
剪秋连忙摇摇头,急匆匆喊道:“不是府上闹起来了,是蒙古亲王、勋贵们闹起来了,大清早的就要闯神武门,让皇上给他们一个说法呢,就是端静公主阉了额驸的事儿!”
闻言,宜修立马来了精神,赶忙让人给她洗漱,温声道:“在京城这些蒙古亲王、勋贵们都在神武门集合了?可有人阻拦他们,宫里头有消息传出吗?”
剪秋一边挑选发簪,一边回话:“不好说,但小祥子跟前院的两个小厮留在神武门那儿,一有消息必然会传来。”
宜修略一思索,倒气定神闲不少,由着丫鬟们伺候:明明是额驸欺压端静太过才有此一劫,蒙古亲王们却借机向皇阿玛要交代,行为虽不耻,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大清对蒙古素来优待不错,但蒙古有四十九部,再多的优待真到了分一分的时候,落在各部身上的有多少?如今,逮着个借口,谁不想从大清身上咬下一块肉,壮大部族的势力呢?
不过,随着这些天自己在太子妃、大福晋、三福晋等妯娌面前,不停地提及远嫁公主日子艰难以及端静公主日子不好过,她们为了自己的女儿,肯定少不了给太子、直郡王、诚郡王吹枕边风。
加上自己提前和布嫔通了气儿,待布嫔在皇阿玛面前演一场“代女承罪”的戏码,还有五公主做对照,在端静这件事儿上,蒙古亲王以及勋贵们只怕会“吃不了兜着走”,注定要惹火上身!
思索间,宜修已然装扮好,一身浅紫镶缠枝玉兰花镶两指宽的明紫缎宽边旗装,发髻上一对祖母绿鸾凤衔珠簪。对着镜中的自己打量许久,轻便的装扮,很好,很适合今日进宫。
这次没有带上甘淑仪和李静言,吩咐其扶风院负责招待杨氏及其两个女儿(年希尧的夫人和女儿),并交代前来请安的众人,安安分分在府上待着。
众人见宜修面色沉静怅然,皆不敢多说什么,站在宽阔高宏的朝晖堂,齐齐行礼应下。
又唤来留守前院的高无庸,要他好生守着府邸,便领了人宫中去。
路上遇见三福晋双方都不惊讶,没想到五福晋、七福晋也出来了。
四人到宫门口还没寒暄几句,九福晋与十福晋也到了。六人齐聚宫门口,不用说,都是收到消息赶来的。五福晋、十福晋嘛,略略有些尴尬——五贝勒是太后养大的,十福晋是蒙古郡主,都跟蒙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宜修察觉气氛沉闷,笑吟吟地率先开口:“大家都是担心端静公主,才进宫打听消息的吧!来的都来,就一起去慈宁宫如何?”
三福晋带头应下,拉着宜修,招呼着五福晋、七福晋一起走,九福晋带着十福晋紧随其后。刚进慈宁宫,就听太子妃宽慰太后,“皇玛嬷,这事儿还没个定论呢,您宽宽心,宽宽心先!”
太后面色潮红,捂着胸口,一顿叽里呱啦的蒙语输出,把在场人都惊呆了。多年伺候太后的随侍嬷嬷满脸尬笑,却始终不敢张口转达。
太后这话,语速快就算了,还大部分是骂人的,这叫她如何说?更麻烦的是,骂的人不在跟前儿,总不能对着一群关心太后的孙媳、宫妃们“爆粗口”吧!
懂蒙语的宜妃和宜修倒是能听得懂一些,可处于这种境地……还是装不知道比较好。
太子妃也没法子,她是储妃,在后宫没有皇后这个正式女主人的情况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宽慰太后,可……她比太后更气恼,恨不得杀了额驸噶尔臧。
欺辱了端静公主的贴身婢女,强迫对方生下孩子来羞辱公主不说,还公然在喀喇沁部养外室,日常更是带着外室及其儿女招摇撞市,甚至一有不顺心的就朝端静公主拳打脚踢,去年更是一脚踢得公主流产……桩桩件件,都踩在了正室以及母亲的底线上。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对被煽的额驸噶尔臧没一点同情,个个都咒骂他欺压公主,该死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