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张钧的脚步悄无声息,他无声叹息。在张钧眼中,张伯啸绝对不是会因儿女情长而伤及自身的人。张伯啸心中只有天下,只有百姓,这样的人是个好官,却不一定是个好夫君好父亲。
事到如今,张钧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原来张伯啸也是世间的凡夫俗子,用情至深。
真是没见过……他本想感慨一句,却又戳中了自己的痛处。
张钧悄悄离开,不曾打扰屋内心如刀绞的张伯啸。如果是还在家中的张钧,他恐怕会暗自嘲笑现在的张伯啸全无男儿志气,竟然因为一个女子在这里伤心断肠。
可他又比张伯啸好到哪里?
永兴之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双在暗夜中出现的眼睛。
“刘吉。”他知道春晓的身份,离开前就将自己先前委身魏修的事情说过。
那时的张钧何尝不是心如刀割,却还要笑着道:“没关系,你现在已获自由。”
当时魏修身边的人还在,他竟然说出那样的话,他为什么要强调自由身?
难道独自一人的她,他便有了机会吗?
容色太盛的女子,张钧没那么喜欢,就像森林中鲜艳的蘑菇总有着剧毒,这让他本能觉得危险。
先前裕王招揽的方式实在太过惊悚,贵女嫁妆丰厚,又有不错容貌,加上早已许下的前途,只需张钧点头,立马权色双收。家中都被迷了眼睛,唯有入世不深的张钧保留着敏锐直觉。
哪有这样好的事情,难不成他张钧就优秀到这种地步,值得裕王这样的看重?
就算有这样的人,也该是族兄张伯啸,而不是他。
是了,当时的张钧最大优点便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年少登科自然称得上有才,可三年一科考,裕王在京中多年,他见的有识之士宛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他一个略有些年轻的进士,哪里值得这样好的拉拢。
那时,张钧便裕王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惜当时年轻,没有处理好,后面惨遭灭门。
想到此,张钧的面容也有些恼怒,这世间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暗含陷阱,事这般,人也是这般。这样的道理,在张钧踏上逃亡之路时便一清二楚。
一路洁身自好,稍稍遇到有些姿色的女子都要远离,不曾想到一时兴起认下的‘义弟’竟然是女儿身,还是那样一个女儿家。
她容貌不凡,是个男子都会多看两眼,张钧有时都会失神,可一旦说起话,张钧便不会再去注意她的容貌,而是顺着她所说的去思考,去组织言语。
张钧总是自己感慨,若不是春晓当时主动说出女子身份,恐怕他也不会信。
这样的女儿家,世间能有几人。她扮作男子时,全无女子小心拘谨,谈吐得体大方,她的扮演没有赢在她懂多少书中知识,而在于那双看过太多的眼睛。
这是也张钧极为好奇的地方,以春晓本人所说,她经常被困在后院,所知所学全是从书中得来,可张钧也是苦读诗书的人,很多东西甚至不如春晓熟悉灵活。
谁教的她?
又或是生而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