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脸上还是没什么好脸色,淡淡道:“叫户房的人清点清点,分给灾民。”
“是,卑职这就让人去办。”孙俭应道。
“混账东西,抓错了人还敢吵吵!”县令抓起桌上的文书往前一砸,就砸在孙俭的脚尖前。
孙主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是卑职鲁莽,卑职知错,大人息怒。”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人耸了,哪怕没有受什么罚,戚遥心里也感到了一丁点安慰。
县令站起来,连连睨了孙主簿好几眼,拂袖说:“今日到这儿,此番能擒获大盗,咱们县衙实属不易,呈报给府台衙门的文书务必要好好写,散了吧。”
县令走了,姓孙的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她,挤出一句:“你和你哥给本官等着,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孙俭发完狠话,屁颠屁颠地追了出去,像个孙子扶祖宗似的,扶着县令大人走远了。
堂中的官吏们陆续退出堂外。
一个青衣小吏抱着不少文书案牍从后面出来,被众人撞来撞去,他怀中的文书左掉一本,右掉一本,忽然被人重重一撞,撞得东西全砸在了地上。
旁人很快走了个干净,他还蹲在地上,从容地捡着文书。
戚遥走到他身边蹲下,一边帮他捡东西,一边垂下眼眸,懦懦地唤了声:“哥……”
戚远抬起头,笑了笑,“小遥,他们肯借?”
戚遥埋着脑袋点了点。
州府送来的赈灾粮有没有被劫她不知道,但县衙粮仓里一定有粮食,所以衙门的人还能吃上饱饭,城内的百姓也有粮食可以买卖。
不过那些粮食都是朝廷拨下来的,被层层克扣之后发到他们这儿也没剩多少。县令大人舍不得给开仓放粮,也就不想管什么灾民不灾民的,除非有多的粮食。
她哥没想替谁分忧,只是劝不了大人,又可怜百姓挨饿受冻,就让她以自己的名义出去借粮。
她方才替她哥说了句漂亮话,可就算说了也不见得能让县令大人记她哥一功,毕竟县衙没有存粮赈济灾民不光彩,借粮来放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他们借来的粮食不多,只够撑上几日,好在能撑到州府送赈灾粮过来。
“哥,我只借回来这么点,还差点被姓孙的扣了,对不起。”
“你跟哥道什么歉,该道歉的是哥才对,他要对付的人是我。”戚远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温和地说。
戚遥正捡着文书,目光落到了一张案牍上,只有几行字,她一眼扫过去就看完了全部。
写的是东郊大宅昨日夜里进了飞贼。大人批的是“严查不怠”,写得用力,好似很生气。
戚遥心里沉了那么一下。
有人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合上了那本文书。
她回过神,抬起头,看见阿承正一边捡着文书,一边在冲她笑。
她哥把东西交给阿承,扶她起来:“走,回家,哥给你做饭。”
城西篱笆巷。这条弄堂就跟它的名字一样,又穷又破。
弄堂里头,一个窄窄的院子、两间简陋的屋舍就是她和她哥的家。这么个小地方,还是她哥前年来这儿上任时花尽了积蓄才盘下的。
不过拮据的日子,她和她哥已经过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