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最开始,他怀疑的其实是仇子梁不满他登基之后便试图脱离掌控,在敲山震虎。
这也是为何他今日会亲自来一趟紫衣局的原因。
他将手搭在亭台的栏杆上,看着下方的湖面,淡淡道:“若并非紫衣局内的阴司,那昨夜你遇袭之事,便是冲着朕来的。”
【齐焱如今才登基不过几日,便已经与仇子梁撕破脸了吗?不应该吧……】
【不过叫齐焱对仇子梁多几分防备也好,毕竟执意留下紫衣局,仇子梁必定心生不快,还不知会使出什么伎俩迫害齐焱。只可惜我如今重修扬州慢不过一年,未必能在万军之中取下仇子梁的首级,否则也不必让齐焱再受委屈。】
【八年前的朝露之变明面上是齐焱透露了先帝与李叙郑禄设下的陷阱,将仇子梁心中有了提防,但齐焱是应渊分神,不可能是为了权势不顾一切的心性。当年的朝露之变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渊分神?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齐焱放在栏杆上的手微微一紧,望向湖面的目光亦多了几分复杂。
“你说……”他转过身,往前迈近一步,直视着方多病的双眼:“这世上可有鬼神之说?”
齐焱的双眼,要比应渊的更幽深,浅褐色的双眼中全然看不出其中所潜藏的情绪。
在这副一模一样的容颜中,其中的复杂,怕是只有李莲花不经意间所流露的些许异样,可以与之相比。
【为什么齐焱会这么问?】
方多病不解,但看着这双眼睛,他却下意识地安慰:“鬼神之说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陛下无需纠结于此,一切但求无愧无心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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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焱却是轻嗤了声:“无愧于心?”
眼见着他又转过去看着湖面,方多病才反应过来,在认了仇子梁做义父的八年来,眼前这人恐怕做了不少有违自己本心之事。
“其实方才臣并未说实话。”方多病撩开衣袍单膝跪下,“臣是陛下的新任执剑人,昨夜却出了丑,险些被人设计杀死,方才为了讨陛下的欢心,才说了这番话。臣心中,其实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只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这么说,你心中可有好受几分?】
方多病抬起双眼看向跟前微微有些愣神的天子,“请陛下恕罪。”
齐焱从这双眼睛的注视中回过神来,将手背在了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作聪明。”
“执剑人是朕手中利剑,不需要擅自揣摩朕意。”面容靡丽的天子不耐烦地转开视线,“这次便算了,若是再有下次,你这个执剑人,便不必再当了。”
方多病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高举起交握的双手,“臣,遵旨。”
如今的朝堂因朝露之变,保皇一派已入颓势,加之先帝重病八年,朝中官员除了明哲保身者,已几乎投向了仇子梁麾下。
在此内有宦官当道,外有藩王割据,手中无可用之人的境况下,也难怪齐焱如此阴晴不定。
他才这么想,便见眼前的天子突然冷冷地将他一瞥,甩开衣袖径直走在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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