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留在这里,想要说些心里话都寻不到人。翠玉想到了那天,李大奶奶来寻自己说的话,翠玉不由笑了笑,李大奶奶来寻自己,必定也是因为,偌大一个李家,寻不到一个说心里话的人。
明明入眼全都是人,但却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翠玉唇边笑容平静,这让宁先生越发欢喜了:“等以后,你若能回乡归宁,那孩子,早就会满地乱跑,叫你姑妈了。”
“等以后,我会回乡归宁的。”翠玉只能这样说,而这话,确实让宁先生欢喜了。
送走宁先生,转眼就是玉珍出嫁,郑太太要带着翠玉去喝喜酒,毕竟这是张家的大喜事。这一次去张家,张二太太见到她们,比上回来的时候要欢喜多了。
而玉珍还是和原先差不多,一样的沉静,只是在张二太太夸耀嫁妆的时候,面上露出一丝欢喜。
“我记得你和你表嫂说得着,你们两就在这说说话,也好让你表嫂教你,怎样做人儿媳妇。”张二太太把翠玉往玉珍身边一推,就带着郑太太出去,她们二人也有话要说。
“表嫂,你快坐下。”玉珍上前拉住翠玉的手,翠玉对玉珍笑着道:“你看来很紧张,又很欢喜。”
“表嫂!”玉珍叫了一声,面上神色绯红,接着玉珍就轻声道:“这成亲,到底是好还是坏。”
“我也不晓得。”翠玉这句话确实是实话,但被玉珍会错意了,玉珍扭着身子:“表嫂你哄我呢。”
“我没有哄你。”翠玉看着玉珍,伸手抚摸她的脸:“你晓得,我和别人不一样,没有准备嫁妆,也没有这些,是很匆促地出嫁的。”
“表嫂,对不住,我不该这样说。”玉珍的脸顿时红了,拉着翠玉的手在那安慰,翠玉摇头:“你也不用安慰我,许多事情,我晓得的。”
“我就是,就是……”玉珍的唇撅起:“表嫂,我就是,就是有些害怕,虽然我们定亲许多年了,娘也说他很好,我悄悄见过,是个很文静的人,但我又担心,担心他像爹爹一样,娘就说,怎么不想点好的,还说,表哥就和爹爹不一样。”
翠玉听玉珍提起郑义明,不由笑了笑:“你表哥,确实有些不一样。”
“那我,也会和表嫂一样,一样地,”玉珍的脸又红了下,轻声道:“幸福。”
“你们在这呢。”一个声音响起,接着玉燕走了进来,她出嫁已经两年了,早已经做了母亲,看到玉燕,玉珍就叫声姐姐,还笑着道:“怎么没把外甥女带来。”
“她这几天在闹觉,我让奶娘带着她,正好离开我几天,也好不那么闹了。”玉燕含笑说着,还对翠玉道:“前几日表嫂的喜酒,我没有空,没有去喝,还没和表嫂说恭喜呢。”
“这不过是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翠玉也对玉燕笑着说,玉燕已经神秘一笑:“可不是小事呢,要是表嫂遇喜,有了身孕,那才是最好不过的事儿呢。”
“姐姐!”玉珍阻止玉燕说下去,玉燕已经伸手捏一下她的脸:“这就害羞了,等洞房时候,还有你更害羞的事呢。”
玉珍哎呦了一声,就去捂玉燕的嘴,玉燕姐妹在那笑闹,翠玉看着她们在那笑闹,面上也带着笑,但那笑却没有进到眼底,而是带着几分叹息。
“好了,看把新娘子的妆容都搞花了。”玉燕扶住玉珍,玉珍靠在玉燕肩上:“我方才问表嫂,成亲到底好不好呢。”
“当然是好的,不然的话,你看我们怎么都成亲了。”玉燕笑嘻嘻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又对玉珍道:“你啊,别去想二叔的那些事儿,二叔可没有像别人,把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那满城皆知的,就是李家的事儿了,看来这事儿,再过些日子,只怕是全省都晓得了。毕竟朱家在省城,也不是那样没名气的人家。
翠玉不由浅浅一笑,玉燕又对玉珍道:“再说,还有表哥呢,你瞧表哥,对表嫂这样好。”
是啊,每个人都不一样,自己不用杞人忧天,玉珍又笑了笑,玉燕看着玉珍面上的笑,唇边现出一抹笑,每个人的际遇不一样,又何必这样忧伤。
玉珍出嫁,许多人前来帮忙,翠玉也见到了无数的亲戚,那些这辈子或许只见两三面的亲戚,见到翠玉说不上几句,就说翠玉要能赶紧有个孩子就好了,而郑太太当然不会阻止她们说这样的话,毕竟生儿育女,繁衍子嗣,本就是婚姻的意义。
翠玉只觉得脑子嗡嗡的,这应酬的话说的嘴巴都快破了。张二太太十分忙碌,忙着准备女儿出嫁,偶尔还要和张二老爷吵吵架,不外就是女儿的嫁妆是不是还没有准备的那么齐备。
而在这样的忙乱之中,玉珍也坐上花轿,拜别了母亲,张二老爷亲自送女儿出嫁,等花轿离开,张二太太才长叹了一声,眼泪就落下了:“我这样辛苦,让她带去的东西毕竟不多。”
玉珍的嫁妆已经很丰厚了,比当年玉燕出阁的嫁妆还要丰厚,毕竟这几年,张二太太又从张二老爷手中拿了不少东西给玉珍。
但那些,和张二老爷的产业比起来,却还是不多。毕竟,张二老爷的家业还要儿子来承袭,甚至,张二太太以后去世,还要那个养在外头的儿子,来替张二太太办丧事。
想到这,张二太太就抓住郑太太的手:“姐姐,这要有个万一,我走在你前头,到时候,你定要让外甥媳妇来替我主持公道,可要千万埋在张家祖坟里面。”
张二太太这顾虑不是没有根源的,毕竟张二太太没有儿子,到时候,万一那个外头的儿子来主持丧事的时候,把张二太太找个理由,不埋进张家祖坟,到时候张家祖坟埋进的是那个外头的,张二太太这辈子的辛苦不就白费了。
毕竟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