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有了这么一个好儿媳,这以后的日子啊,就好过许多。”郑太太说着就拍了下翠玉:“我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儿媳妇,我的日子,哪有这样好。”
“说的是呢!”李太太这会儿总算不再愁眉苦脸,而是和郑太太笑着说些别的,翠玉也就顺势安慰了几句,厨房的晚饭送了上来,李太太和郑太太用完晚饭,李太太也就告辞回去了。
“你瞧,这女人,忙了一辈子,到最后,到底忙了个什么呢?”等送走李太太,郑太太就在那感慨地说着。
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看着,是忙得不得了,但连说上几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而且,也无处可去。翠玉在心中轻叹一声,不然李太太也不会来寻郑太太,来和郑太太说上几句话,毕竟,对李太太而言,她和郑太太之间,关系还没有那么好,好到足以谈一谈心里话。
“若能有那么一个,”郑太太低声说了一句,随即郑太太就笑了笑,世间女子,哪能个个都想得开,而且这话,在儿媳妇跟前说,终究是有些不好,于是郑太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翠玉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年都过完了,再过些日子,大爷和二舅舅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婆婆您也有人说说心里话了。”翠玉含笑说着,郑太太轻轻地拍翠玉一下:“我这不是有你陪我说心里话?”
翠玉只是淡淡一笑,郑太太对翠玉很好,但这好,是建立在翠玉是她儿媳妇的基础上,若有一日,翠玉把心里的念头给咽下去,这些话,不能和郑太太说,只能在心里想。
这些话,连亲母女都不好开口,更别说她们只是婆媳,终究有些不一样。
“大奶奶,这些兵丁,是真得要去剿匪吗?”许是因为和郑太太说了这些话,翠玉没有睡好,坐在车上打盹,小春在翠玉耳边急切地说着。
翠玉这才睁开眼,发现车已经停下,外面传来的是整齐的脚步声,小春已经掀起车帘的一角,看了出去。
这些兵身着号衣,手里扛着枪,两人一行,正往外面行去,边上许多人都在瞧热闹,虽然匪患不断,但能看到这些兵的机会并不多。
也有人在那说,这些兵就算去了,只怕还没见到强盗就被吓得屁滚尿流,然后跑回来。
“我瞧啊,李家这会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白花花的银子,不但救不回来命,还会让人被惦记上,只要李家的人出城一步,就难了。”有人在那高声议论着,吴唯林站在街口,看着那些兵丁过路。
这些兵丁,吴唯林并不放在眼里,他们虽然手中有枪,但山寨的人,一个能打他们三四个。
吴唯林转身要走,就撞见了翠玉的眸子。
“郑大奶奶。”吴唯林有些猝不及防,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对翠玉行礼下去。
翠玉只点了点头,对吴唯林道:“吴二爷是出来瞧这些人的。”
“我本在客栈里看书,”吴唯林原本是不需要回答的,但不知为什么,吴唯林却解释了一句,解释了一半,吴唯林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什么不对,于是吴唯林对翠玉道:“郑大奶奶这是往哪里去?”
“我要去铺子里,路被占了,我只有下车走过去。”翠玉往边上指了指,从这里拐过去,就是永盛号了,吴唯林笑了笑:“是我疏忽了,只是您一个人,也该带个人。”
翠玉又笑了,笑容有些莫名,吴唯林看着翠玉面上的笑,觉得自己是不是泄露了些什么,小春已经咦了一声:“吴二爷,难道我不是人了?”
“我的意思是,要带上一个男人。”吴唯林强行解释,翠玉已经开口:“在吴二爷眼中,这女人就不是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吴唯林赶紧解释,小春的腮帮子已经气得鼓起来:“不,您就是这个意思,不然您怎么瞧不见我?”
“这个世道,女人在外面行走,总是艰难的,我原本是这个意思。”吴唯林急忙解释着,即便是大嫂,能成为首领,自然也是经历过许多,吴唯林不由想起了大嫂,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人。
“难得吴二爷也说了句公道话。”翠玉含笑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吴唯林的脸红了下,小春已经笑了:“大奶奶,他看不起女人,您还说他说的是公道话。”
吴唯林的额头上冒出了汗,要怎么和小春解释,而翠玉已经对小春道:“我们走吧,今儿已经迟了。”
翠玉拉着气鼓鼓的小春走了,吴唯林看着翠玉的背影,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还有,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在乎翠玉的话,不那么在乎翠玉的所思所想?
小春频频回头,看着吴唯林在那呆呆地站着,小春就对翠玉道:“大奶奶,为什么你说这是公道话?”
翠玉点一下小春的额头:“你没有出过门,所以不晓得,这世间有些人,对女子的恶意。”
“我跟着大奶奶,自然不愿意出门。”小春笑嘻嘻地说着,翠玉看着小春,想要展翅高飞的心,越来越强烈,而想要展翅高飞,就要把跟随自己的人安置好,像无忧无虑的小春,她若离开自己,又能……
“大奶奶,您在想什么?”小春见翠玉面上神色一会儿变来变去,好奇地问,翠玉已经回神过来:“没想什么,我只是在想生意上的事儿。”
生意上的事儿,小春就不晓得了,她只是陪着翠玉进了铺子,伙计们果真也在那议论着那些兵丁,还有人在那猜测:“等这些兵到了,那些强盗,必定是望风投降。”
楚掌柜站在那听着,不由鼻子里嗤了一声,见到翠玉,伙计们也就四散开来。
翠玉对楚掌柜笑着道:“这么说,这些人,只怕救不回来李二爷。”
“这些人啊,吓唬吓唬人还成,真要遇到那样大盗,就吓得哭爹叫娘了。”说着楚掌柜叹气:“不过,事儿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