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问你,你的名字。”翟灵鹤拿起另一只笔沾了沾墨,在这张空白的纸上写着。
暗卫放下笔,后退半步双膝跪地。腰板挺直地跪着,规矩得让人很不满意。
翟灵鹤不理会他,抬笔写完斟酌许久的‘悉知’二字。
“算了。”翟灵鹤喟叹着替他开脱道:“不说也好,送去吧。”
翟灵鹤走出房门,见对屋的俞挽枝房中还有些光亮。鬼使神差地缓走了过去,轻敲着门问道:“俞大人,可睡了?”
“还未。”响动中听出俞挽枝起身下榻,继而披上外袍窸窸窣窣的声音。
房中影子离翟灵鹤越来越近,‘咔哒’一声,俞挽枝打开房门。
月光刚好打照在翟灵鹤的肩上,姣好的面容藏进了屋檐的遮影里。俞挽枝仅有半息的迟疑,将人迎了进去。
“大人,请进。”
“挽枝最近忙的抽不开身,人也极少见到。勿要操劳过度,身子最为重要。”
翟灵鹤拦住要去烧茶的人,随即拿着桌上的冷茶独自倒了一杯。
不喝,茶杯放在手心里把玩。等着俞挽枝回应他的关怀,迟迟才等来一句:“不打紧,下官职责所在。”
晃神间茶水不稳,翟灵鹤三指挟着杯身。俞挽枝披袍守在对面,翟灵鹤坐在桌前。一高一低不时对峙,气息间夹带着横冲直撞的愠怒。
是翟灵鹤的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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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了你,为何几日都躲着我?”翟灵鹤难得沉下心,换了轻缓的口吻问着。
翟灵鹤不喜在俞挽枝面前自称本官,反而想说你与我。
俞挽枝行礼回道:“下官知晓此案得以最好的结果已是不易,再遇到难事不能处处靠着大人。”
“你是在暗讽我懦弱无能吗?”翟灵鹤睨着眼,微微一抬。皮肉之间是那清俊秀丽的温和,骨子里渗出的却是冷淡狠戾,不确切说应该是魂魄与这具身体不符的阴执。
烛火晃眼,俞挽枝看不清翟灵鹤的神色。不带揣摩人心,直直说着心声:“下官并无这个意思,是下官懦弱无能。看得到民苦,做不了什么,事事都得依靠别人”
杯身紧紧攥在手心里,翟灵鹤真是一阵好气。俞挽枝这话何尝不是戳在自己心窝上,他是没那个心思拯救什么民生疾苦。
但这个自贬无端扎在伤口上,事是依靠?好啊,做不得靠山。是因为他没本事,还是说本身就没想过靠他。
几息思来想去,翟灵鹤终究发觉是错付了。轻嘲抿唇不想再说下去,故作闲情说道:“明夜我们启程回京。”
俞挽枝颔首,然后纳闷问道:“何故深夜赶路?”
“你……”又是一问,翟灵鹤敛着怒意解释道:“来时那帮匪寇便是盯着我来的,一旦我们踏出扬州城的消息传出,必定有人路途中等着,这条路注定不平。”
火气上头,翟灵鹤说着说着口腔里发干。
那杯冷茶他喝不下,舔了舔唇继续说道:“到任的是杨昭,那是刘彦的人。届时我会向他借府兵护你到潭州,不必多虑。”
俞挽枝点头,又纳闷问道:“大人不和下官一起走吗?”
这句话可算是缓解了翟灵鹤的怨气,秉性难移回嘴的话说出口:“是啊,大人我靠不住。护送的府兵保得住你,加之两个人目标太大了,从这条路快马加鞭赶到潭州也就一天的路程。
我会比你晚一个时辰再出发,路程差不多,天黑你就出发。”
“你在赌?他们拦杀会抽中的是谁?”俞挽枝将将看出翟灵鹤的用意,用着毫不在意上下官级的礼数质问这人。
“你觉得是便是,随你。二殿下会在潭州落脚调兵,剩下的路他会安排好。”
翟灵鹤本意想着安慰几句,含着恶意又讥讽道:“大不了,等你被拦下嚷嚷几声。你是不是我,你是新科状元俞挽枝。怎么不服气?”
“你……”
俞挽枝脸色愈发难看,觉察袖袍下的手腕微微抖动。成功将他逗怒,翟灵鹤舒爽了好笑着。
剑拔弩张之际,翟灵鹤放下茶杯,好整以暇道:“行了行了,他们伤不得你。至少你还是大兆状元郎,谁也不会因为我的事对你刀剑相向。”
他撒谎了,俞挽枝入局不深。随随便便说点晦涩难懂的官场话便能骗过去。事后回想也只是恼火一会,毕竟谁会在一个惯犯身上找不鸣。
在俞挽枝幽怨的眼神中,翟灵鹤坦荡走了出去。
“早些睡,马上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