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感官感受则保留了下来。
于是触摸到了晚风,又撞进了云雾之中,忽然纵览十万峰林,江水连横,又远眺夕阳沉入大地、血染一片山河。
燕子飞得快,飞得急,还喜欢变向。
时而扶摇直上,几乎垂直,整个视线中一丝一毫的大地也看不见,像是要刺破苍穹一般,直到撞进云雾深处,满身湿凉。
穿出云层,已在云海之上。
黄昏时的天无比纯净,高空的夕阳还未消失,云海被染红,头顶已有亮星几点,越数越多。
此时内心是无限的自由,仿佛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没等感受多久,燕子又忽然收拢翅膀,像是一支失了力气的箭矢一样,直直往下扎进云海。
待得重新穿出云层,眼前便满满当当全是大地,以旁观来看,就只是两只燕子在天上飞罢了,不觉惊奇,可亲身体验,却是风声急啸,在与长空搏击,能将常人吓得喊出声来。
直到地面在眼前越来越大,地上的草木都看得清楚了,直感觉马上要撞死在地上,燕子这才张开翅膀,却又陡然变向,往左边飞去。
如此时左时右,忽上忽下。
这种刺激感就如高空俯瞰下的山水之美一样,挑战着感官和内心的极限。
可对燕子来说,这不过是寻常。
天色渐暗,群山只剩了影子,江水也只是一条倒映着霞光的带子了。
燕子远离人烟,只往黄昏飞去。
可惜路终有尽时。
燕子飞进深山宅院。
“篷……”
两只燕子都化作人形。
宅院房檐下全是燕子窝,屋里屋外也飞着许多燕子,叽叽喳喳。
院中彩灯高挂,却不见几道人影。
“先生……”
少年悄悄瞄他,比了请的手势。
宋游便跟他往里走去。
走进一间大屋,里头装饰典雅,却只有一名老者坐在上首。那老者身材高瘦,发如银丝,满面皱纹,好似风都吹得倒。只见他这模样,宋游便知晓为何燕仙在此那水妖还能作乱一方了。
而见他走进来,老者却是连忙杵着拐杖站起,向他拱手说道: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宋游不敢怠慢,也是连忙还礼:
“在下宋游,逸州灵泉县一山人,早闻燕仙大名,如今得见,实乃有幸。”
“当不得当不得,不过是山下世人胡乱喊的名号。”老者声音也苍老得不行,又连忙指着旁边椅子,“道友快快请坐。”
“多谢。”
宋游也不扭捏,叫坐就坐。
“按着现在山下世人的习惯,道友称我一声燕公即可,燕仙却是当不得的。”
“燕仙客气。”
“道友年纪虽小,一身道行却是惊人,又在凌波县为民除害,是大义之人,我本该亲自相请,奈何年纪大了,行走不便,只好叫这不成器的子孙代我来请道友了。”老者说道,瞥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的少年,暗自摇头,“这小子胆小无用,但愿没有怠慢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