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构带着众妃游览报恩寺的时候,恩平郡王府之外,一顶小轿悄然而来。引路的书生上前敲门,待到门子出来之后,便是奉上一张帖子,“我家老爷拜见王爷。”门子在拜帖上扫了一眼,随后颔首,“等着吧。”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侧门打开,“进来。”再度起轿,直接进入其中。进了前院后,轿子停住,一个衣着华丽的老者被扶了下来。一旁等着的一个管家上前行礼说到,“见过太傅大人,我家老爷有请。”老者颔首,随着管家奔着正厅而去。穿堂过屋,一直进了內仪门,便是见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正等着,这年轻人正是恩平郡王赵璩。见到老者前来,赵璩含笑下阶相迎,“太傅前来,本王有失远迎。”却说这被称为太尉的是何人?其姓王名皋字子高,虽然身上没什么实职,不过却是被封了太傅的尊位,所以在士族中地位非凡,除此之外,便是他这个王姓并不简单。王皋祖上正是赫赫有名的太原王氏一族,虽说所谓的世族已经没落,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换一个方式存在罢了,也许这些家族的力量不能与隋唐的时候相比,可是比起普通人家、甚至是与普通大族相比,依旧算得上是根深蒂固。比如这王皋的先辈,在五代之时便一直是仕宦名家,待到太祖开国之后,其祖王祐入朝为官并晋升到开封知府、兵部侍郎的高位。王祐之子为王旦,更是位列宰执,封太尉,而且其门生故吏极多,比如大名鼎鼎的寇准,便是在王旦的推荐之下方才接任了王旦的宰执之位。之后王家在大宋开枝散叶,虽然子孙比不得王旦,可是也世代为官极为兴盛。而这位王皋,便是王旦之孙王巩之子。话说这位王皋凭什么能够到了赵构朝,依旧位居太傅?其原因便是在靖康之后,人家选对了。当时金国支持张邦昌建立伪齐,王皋便怒斥张邦昌,此乃赵家天下,待勤王兵马前来,你定然尸骨无存,而后,王皋联络大臣,请出了当年宋哲宗的皇后孟太后垂帘听政,以此保证江山依旧在赵家手中。毕竟当时皇家赵氏子孙大多被抓走,能找到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后已经不容易。待到赵构汇聚兵马,王皋得知后,再度联络群臣,劝说孟太后应该下诏让赵构继位。随后,赵构继位应天,王皋建议太后停止垂帘听政,并且前去与赵构联络。所以说,赵构算是欠着他一个大人情,一众人前往投靠赵构的时候,赵构因为他有大功,便是封他为殿帅府太尉。再之后的苗刘兵变中,张俊等勤王救驾的时候,王皋同样贡献了不小的力量。赵构复位,便是封其柱国太傅,并准许其世代承袭。之前他也在朝中担任官职,不过随着年老,便是请求致仕。如今,这位老太傅住在苏州,当然,其有三子,长子在家中守着家业,等着承袭,二子和三子同样是在朝中为官。这位老太傅看似权势不显,可实际上跺跺脚朝堂都要颤一颤,哪怕是秦桧,面对这位也不敢轻慢。王皋笑着拱了拱手,“老朽如今不过一田舍翁,如何敢劳王驾相迎。”“哈哈,若是其他人自然不配,可是老太傅乃是朝堂砥柱、功绩无双,本王相迎还不是应该?”二人进入正堂,分宾主坐定,吃了一盏茶之后,赵璩坐不住主动问道,“老太傅前来临安,可是为了面见陛下?”“老朽自忖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所以便是想要在闭眼之前,来看看陛下。”王皋笑呵呵说到。“这不是听闻陛下前往报恩寺祈福,因此先行来王爷这儿吃盏茶。”“而且,之前胤儿多受王爷提携,老朽也前来拜谢一二。”王胤,王皋第三子,与赵璩交好。“子师兄有老太傅之风骨,而且才智极佳,本王也不过是顺水推舟。”闲聊片刻之后,王皋突然笑道,“当年陛下便对王爷极为喜爱,几若将王爷当成亲子一般,如今更是擢升王位,王爷前途无量啊。”此言一出,赵璩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眼中更是有一丝不满之色瞬息而逝。王皋眯了眯眸子,神色不动。“能居王位,乃是陛下皇恩浩荡,反倒是本王如今一事无成,倒是辜负了陛下恩宠。”话虽如此,可现在他这个王爷的身份极为尴尬。之前在宫中的时候,众所周知,自赵旉死后,赵构十余年无子嗣,而他和赵瑗便是皇帝所选的继承人。可谁曾想,突然之间皇帝的想法变了,二人同时出宫。哪怕晋升了郡王,可是这也意味着他们两个人几乎是远离了那个位置。如果是皇子,这属于正常程序,虽然有影响但是却不会太大,可问题是他们不是赵构之子,地位一下子就变得尴尬无比。如今,他们这两个高高在上的郡王,竟是门庭冷落,根本没人沾边儿。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心里边儿怎么会好受?如果从未有过希望便不会有失望,可明明之前那个位置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却又直接被打落谷底,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这的确是有些难以接受。“王上此言差矣,想来也不过是王上年幼,待到再过几年,陛下定然会委以重任。毕竟,哪怕是离了皇宫,陛下与王上的关系又如何会疏远了?”赵璩干咳几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满说到,“陛下忙于政务,又如何会关注本王这府中诸事,算来,自本王出宫,还未曾见过陛下。哪怕之前本王上书陛见,陛下都没有闲暇。”“这倒也是,如今朝政纷杂,陛下也却是难有空闲,只可惜老朽年迈、有心无力。”“不过,有王上这般年轻俊杰,也不需要老朽这般枯骨费心了。”又闲聊了半晌,王皋起身说到,“想来陛下也快回来了,老朽便不再打扰王爷,之后王驾若临苏州,老朽定扫榻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