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利德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关起门专心做自己的生意的态度:宋夏讲和,他便进驻榷场,拓展生意;两国交战,他便转而走私,虽是小打小闹,但也能积少成多。反正在这国中,无论谁上台下台,他都不去投靠、不作表态,就只安心做自己的生意。
在这一次,李乾顺兵败回国,朝堂之中因为国力困顿,后党余众虎视耽耽企图卷土重来,贵族主战派又盲目叫嚣着要对宋继续开战。
李乾顺便去了嵬名利德那里一趟,讲述了自己希望推进夏宋和谈、重开榷场的意图。最终这位堂叔为他捐出了大半的财产,帮助他缓解了朝廷眼下的经济危机,也在根本上稳定了李乾顺的和议生息之策的推行。
之后,李乾顺亲下诏书,将自己这个堂伯的爵位从镇南郡王晋封为吴王,并给予其在对宋通商中的诸多特权以示感谢。
所以这个吴王应算是如今西夏国内炙手可热的一个人物,而这次居然是他所写的信。
秦刚再看这信的内容则更是惊讶,信中虽然并未明说写给他,但字里行间所显现的是,吴王早已通过他在中原的商路消息,知晓了西凤醇的真正东主就是秦刚,并且以西夏最大商贾之名,热诚地邀请他到西平府作客,希望能够促成商业合作的机会。
同时,他也以西夏王叔吴王的名义,宣称绝对保证秦刚的人身安全。
秦刚看完了信,也把信中的意思说了后,胡衍立即使劲地摇头道:“大哥你可别轻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说现在两国议和,但你前面几次打仗,打杀了多少西贼,这西夏国内指不定有多少个你的仇家在暗中躲着等你呢?这个狗屁王爷凭什么保证你的安全!”
“你说得很对,安全靠别人是保证不了的!”秦刚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好,我现在就去回了那个送信的人,说你没空。”胡衍正准备转身。
“不,告诉他,我三天后出发。”
“啊?大哥,你不是同意我说的吗?”
“我的意思是,安全只能由自己的人掌握,我会让李二铁给我选三个好手随行,他们在战时都是出入境无数次的高手。”秦刚笑笑,并说明道,“而且,我们的边境商贸之策多是闭门造车,这西夏国内的市场到底如何?交易环境怎样?包括像吴王嵬名利德这样的正宗西夏大商贾到底想的是什么,不就正好通过这次拜访都能搞得清楚些么?”
胡衍还想再劝说,秦刚已经伸手示意莫再说了,并言道:“其实你不懂,我现在好歹是大宋朝廷的六品大员,要是知道我去了西夏,李乾顺会比任何人都担心我的安全出问题!”
西平府,西夏国的西京。
这里原本是大宋朝的灵州,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守西陲要害。
西夏先是将国都立在了这里十八年,之后才迁至更北边一点的兴州,再改名为兴庆府,并仿照大宋的讲究,将其定为东京。
然后再把之前的西平府定为了西京。
秦刚带着三名随从,在远远地看到这西平府的外围城墙的时候,还是挺惊讶于能在西北之地看到这么一座非常宏大的城市。
吴王嵬名利德在得知了秦刚的行程安排之后,早在接近边境的溥乐城就派出了王府卫队前来迎接,并对秦刚等人表示,自此时起,一行人的安全保障就完全由他们负责,直至回到此地。
从溥乐城开始的道路是沿着灵州川的河水之岸而下,直至与黄河的交界之处,便就是西平府了。秦刚一行来到可以看见其城墙之时,也可以在远处隐隐看到黄河的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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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四年,宋神宗筹划多时的五路伐夏之战中,环庆路高遵裕与泾原路刘昌祚两支大军乘胜直抵这西平府城下,只可惜宋军缺乏攻城器械,围攻十八日不克,之后西夏军放黄河渠水灌淹宋军营地,一举扭转了战局。
放黄河水一事暂且不提,而这样一座令数万宋军围攻十八日不下的坚城,也的确是值得一看。
还未等到秦刚进一步抒发感慨之时,王府卫队的队长已经过来向秦刚报告:“报秦掌柜知晓,我家王爷已在前方出城相迎!”
哦?嵬名利德竟会如此客气,秦刚不由地对他高看了几分。
前方的道路上停着一百多人的车驾,前后方的数百步都被清理干净,最前面立着几匹高大的骏马,而正中间的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想必应该就是吴王嵬名利德了。
秦刚不敢怠慢,赶紧打马上前,走到近前朗声说道:“宋商秦刚来此,岂敢惊动王爷大驾,实在是诚惶诚恐。”
秦刚先报了一个宋商的身份,便是意指此次来西夏境内,还是以私人身份,不想自曝官职。那嵬名利德自然听得明白,一开口的宋语也是说得像模像样:“高邮秦郎,名传天下。本王也是慕名已久,这次出城,也是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相见啊!哈哈!”
当下两支队伍合在一处,开始向城门处走去。
由于宋夏罢战,西平府成为了黄河沿线地区距离宋境榷场最近的中心城市。榷场的生意是需要有特别经商资格的商人才可去经营的。
大量的普通牧民及农民,也就只能将自己的牛羊马以及山地特产等等都带到了西平府这里来进行卖出,然后再在这里购买一些榷场商人转卖而来的南方商品回去。
需要占据大量地方的牲畜类交易,就都留在了城外,形成了一处又一处的民间草市,而相对正规一些的商品,才会在城中专门的市场中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