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灵之地位于天堑后、峭壁下,越天堑再不造营帐,而是建铺砖房楼。
马伯亦的灵柩停在一座独栋塔楼,名为“祭英塔”。
塔中纳尽为国出征捐躯的将士亡灵,平时固定安排看守,自打出了这桩命案,又成倍增加了守卫,停灵期间祭奠稀少,却有一人,但逢子夜雷打不动地现身。
“指挥使今夜还来?”
“对,怎么了?”
“你不觉着,蹊跷得很?”
“嘘!蹊跷不蹊跷,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又是子夜时分,他每每祭奠后魂不守舍,谁不知二人关系。。。这不活受罪么?”
“管他呢?从前二人素有不睦时我等难道就好过?如今生死相隔,想必大有心结。”
“会不会,那种心结?”
“哪种?。。。。。。不至于吧,若真如此,他怎敢每日堂而皇之地进出,不吓死才怪。”
“也是。这位身后靠山硬实,仕途之中自有人帮忙铺路,着实没必要。”
“哎,我们只管熬过这几日,待灵柩下葬便也安生了。”
“还得招子擦亮了些,我听说易先生——易参将对捉凶一事还无头绪,上头限期破案呢。”
“这话有什么说头?”
“你想想,若破不了案,便是得找人顶缸应付上头,你啊,赶快把脑袋别紧。”
“莫胡说!我们,我们守个灵还能咋地?近日那些个外来人入营,就不能找他们不是?”
“嘁——你还敢小觑他们?你就没发现,不管哪个指挥使,都不想得罪他们?再说,这里可是天堑之地,通往王廷的至关要道,但凡芝麻大一点异动,都可令人掉脑袋!”
“你们俩涨涨眼力见吧!子时即到,别交头接耳了!”
灵堂外窸窣的动静戛然而止,窗棂旁的人影接踵散去,门内只余几波暗淡摇曳的烛影。
岑寂良久,棺椁后遽然生出幽微几声脚步。
盼妤起身小幅活动着僵直的手脚,垂首凝焦处,自己的同伴正满面悠然屈膝坐着歇脚。
距子时不到一炷香,她心中有疑惑实在不吐不快。
她伸头小心翼翼看了看不远处,大门从外头锁紧,守卫在各自岗位待命。
盼妤悄声纳闷,“此等差事还需你上?”这遭不是来对话曲仲明,仅在暗处观察罢了,换谁都没有危险,可架不住薛纹凛非要亲自前来。
薛纹凛蓦地抬头又哑然,抿了抿唇无奈道,“你既这般自告奋勇,我为何不能来?”
他话音刚落,头顶立时落下一团阴影,那女人抱膝蹲到自己面前,眼睛眨巴眨巴亮晶晶,“是你出此妙计自然能来!我只是疑惑,你为什么要来?”
薛纹凛微微拧眉一脸高深莫测,心中却在腹诽,此女从洛屏缩紧的芝麻胆量,果真是被自己一路养肥了。
为什么要来?这个问题与昨日自己坚持同行分明是一个道理,却架不住有人明知故问。
“此地诡谲,你对敌经验太浅。”薛纹凛打量着她略显大方豪放的姿势,慢吞吞地解释。
这次换盼妤无奈,难道一句“因为担心你”,就这么难以启齿么?
盼妤叹完气,觉得薛纹凛修习这套嘴硬真功夫那是天选神奇还分外合适。
可她满心满意终究充盈欣喜,于是浅浅一笑,“谢谢你担心我。”
薛纹凛:“。。。。。。”我并没有,我不承认。
她吁口气,起身一手扶棺,不紧不慢围着棺木走了半圈后,兀自盯着马伯亦的神位发怔。
“这些守卫我白日里就逐个问询,个个一问三不知,原因正如此刻。”
曲仲明以守灵的名义夜夜于子时前来,每次待满一个时辰不说,还特地屏退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