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射来的眼神多少有些惨不忍睹。
不知是否滤镜的原因,反正薛纹凛的眼神看上去最是和善忍耐。
皇帝哽噎须臾,徒然认知到母亲的确不谙军务,只得出来救场。
“那无名小城常年疏于管辖,正因这个漏洞,军枢处多年来借银号转运钱财。”
盼妤点点头,这个道理她懂。将脏银转入长齐银号,虚造边境生意名目,洗白钱财后堂而皇之存入西京银号,指望的正是边境管辖疏忽松散。
“中饱私囊之徒,谁都不欲多生事端破坏这片温床。如今形势虽不明朗,但朕一旦打定主意,这条单薄的边境线如何困得住我巍巍大军?”
“王廷远水救不了近火,明知以卵击石,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弃城退守,利用山谷关隘形成以一敌百的壁垒。如今他们徒劳戒严,耗费军力,不过就是牺牲一些炮灰罢了——”
盼妤恍然大悟,试探着道,“既毫无用处却非要多此一举,定是这座城还是有别的用途亦或还有其他重要地。”
薛纹凛侧首微收下颌,面容温和平静,大方对视中,眸眼总算浮动几丝显而易见的赞赏,看得她暗自激动。
她时而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短处,心底还分明清楚这短处为何经年没有长进。
因为从前有薛纹凛在身边,自己完全不需要发挥余地,仅此理由而已、足矣。
倚仗薛纹凛的军中积威达成自我意志,同时又强势不让步非要与他争出胜负。
真挺令人讨厌,甚至无法单纯用讨厌来概括,顾梓恒的看不惯不是没有道理。
她小心挪动脚步以掩饰不安,似乎接收完薛纹凛善意的眼神后,内心却越发不是滋味。
但三个男人并未发现她的异常,顾梓恒接着道,“我原以为攻克关隘守军才是当前最大题中之义,没想到这群阴沟老鼠并不忌惮将自己摆在明面上。”
薛纹凛淡然敛眸,火光温润映亮了侧脸的骨线,显得面庞格外消瘦,他如今身旁时刻带着一道目力强劲死盯不松的视线,只消面上发生些微变化都要出声。
身体的不适如影随形好在尚能忍耐,但忧思过甚却极易令心力交瘁,薛纹凛眉间不展,眼神里仿佛有说不完的心事,但在场无人敢问,看在盼妤眼里急在心里,只好迂回退让。
“进去谈。”美目几不可查递出眼色,两个青年立刻会意,应声转背就往屏风后走。
薛纹凛:“。。。。。。”
盼妤看出他的无奈,故意小心怯懦地问,“我都站累了,一时也谈不完,可以吗?”
薛纹凛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脚步不急不慢地跟上。
屏风后的布置已然变样,圆桌取代书台面朝着床榻,屏风前加立了一张铺满厚绒的木架。时节入近浓春,这厚绒避风和隔音的作用显而易见。
薛纹凛走进去一看,顿时无语扶额。
三人各占一把椅子面向床榻端坐,全都眼巴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