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盼妤箍得死紧,薛纹凛略显无语,但他不想话题继续被带偏,旋即打断两个女人之间幽微玄妙的氛围,虽然他认为,氛围是盼妤单方面造成的。
“抛却身份性情,楼飞远能叛出围地而不作恶,顾念手足也不作妖,值得给他一条活路。”
薛纹凛难得下令坚决,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梓恒早知无法扭转义父心意,只不过心中顾虑不吐不快,这会自己相中彩英去做全程护卫,便也不打算回避她,凑近低声问,“真要保他舍丰睿?”
薛纹凛凝思微顿,“张三叛国行刺罪不容诛,丰睿滥杀亦死不足惜,他那点子事君忠心且由你决断。这三人拢一处,最终目的还在楼飞远身上有价值的线索。”
顾梓恒轻轻嗯声,视线从盼妤喜怒难辨的面容快速掠过。
当夜,九卫与金琅卫中善胜营随扈悉数出动,分布各处将刑房围如铁桶,同时,各营帐被下达“所有兵士将领不闻号令皆不得出帐”的命令。
丰睿从自己营帐被押送到刑房,认为自己这次终于要上路了。
他自被顾梓恒敲打过后时常胡思乱想,也曾在想死求活中几次心念转换,尤其听闻皇帝御驾亲征后,更觉自己活路已绝。
因为他发现,顾梓恒只不过当他是枚弃子,一枚幕后黑手提前准备好的弃子,顾梓恒根本不想探究自己背后是谁,也对研究自己供词全无兴趣。
生死既定,丰睿逐渐也心灰意懒。
这会,看着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四壁囹圄,他面容麻木,不曾想死之前竟然又遇到楼飞远,禁不住叹息这孽缘之神奇。
丰睿垂首侧目,同时注意到被藤架抬来的张三,眼神里只剩下冷漠。
自己是假凶手真帮凶,张三却是假兄弟真内贼。
这位曾经的二弟此刻四肢皆折、满身疮痍,浑黄目光里惊惶四溢,旁的不说,他在丰睿心中最大的罪,是背信弃义。
丰睿无心再看,抬头又见顾梓恒的嘴唇开开合合,心中讥讽地笑了一声。
他性命止步今夜,耳朵却被塞入绵绸软塞禁闭听觉,真不知这多此一举是要做什么?
还有,来给他送死的阵容略显隆重,男男女女黑衣蒙面,当真诡异得紧。
丰睿兀自沉思后禁不住蹙眉,甫抬头,迎面接收到楼飞远裹满恨怨的双眼。
他行为激动,手臂穿过门栏指向张三,嘴巴快速开合不停。
丰睿明白,楼飞远的情绪波动来自于那名横死的兵士。
有人陷数十年兄弟于不义,有人为兄弟甘愿赴死,人与人之差就是这么讽刺。
他看见一个黑衣蒙面男人向身后做了个写字手势,有人马上依令找来了纸笔。
丰睿恍然,原来他们跟自己得到的待遇一样,双耳都被软塞堵住了听觉。
这男人头上箍着披风兜帽,眉眼清冷地写画,随即给丰睿看:他找你们索命。
丰睿虽做好心理准备,脸色仍刷地一下就白了,垂首隐住表情。
男人拍拍他示意继续看:他弟弟是你亲自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