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着灯笼说,她嫁她嫁,又扑了上去抱着香喷喷的他,那时他还没有为她愁白头发,她似乎真的太不令他省心了。
沈江姩的手死死的攥着那朝服,将衣服也给攥皱了。
正月十四,是她十年前答应嫁给宋煜的日子,是年少的宋煜向天真烂漫温室里的她求婚的日子。
-你在这个特别的日子赶我走-
宋煜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沈江姩感到心疼到无以复加,她是多么残忍,她竟忘记了这个日子,她在这个日子为了别的男人赶走了宋煜。
她忘了,她真的被内鬼的事情冲昏了头脑,她把这个日子忘了。她在这个日子赶走了她最爱的男人。
沈江姩如今记起来这个日子了,她突然低咛一声,抱着朝服坐在铜镜前,泣不成声。
宋慕之见沈江姩落泪,他认为沈江姩看见朝服喜极而泣,他温声道:
“确实不容易哦,从苦读军医的操练手册,到缝合开膛破肚的尸体得嫪文极认可,再到领队十五班,在青州兵营对着尸体作业三个月,后在战场历练半年,大着肚子跑来跑去机缘巧合救下夏承安,一举成名。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沈江姩缓缓抬起头,她说:“宋慕之,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以为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拦我登高的决心。但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什么朝服爵位都无所谓了。如果我失去本心,登上御阶,做主军医阁首位,我成功了。可我却不开心了。”
宋慕之不解,“何以不开心呢?你不是心心念念,要给夏小姐一个下马威,要让宋煜后悔他曾经的失联?”
沈江姩将朝服叠好,放在自己的包包里,她拿出那双丑丑的被她穿旧了的粉粉靴穿上,她将宋煜从护城河畔淌水捡回的装着夜明珠的小盒子放在衣襟。
“这些都不重要了。宋慕之,我和宋煜的女儿已经一个时辰没有吃奶了,我要去东宫喂我女儿吃奶了。”
她是那个喜欢缠着宋煜的姩姩啊。她怎么把本心忘了呢,有什么比一家三口在一起更重要么。
宋慕之大惊,“入东宫?姩姩,东宫门客上千,阶前臣子更是无数。你受封的大日子就在眼前,若此时进出东宫,哺喂一个奶娃娃,被朝臣、门客看见,人言可畏,对你的前程、名声影响不好。”
“我知道。”
“何不等过了这二日,和兄长谈孩子的喂养问题,你和兄长可以一人带半个月之类,可以秘密进行,不折损你的成就或者清誉。”
“前程?”沈江姩将包包斜挎在身上,“朝臣、门客?我管他的。朝臣门客比我更怕失去他们在东宫的前程吧。他们会诟病太子么。至于我,我无所谓了,我只知道我闺女饿了,我得去做娘亲该做的事了。”
宋慕之猛地一怔,随即温声笑了起来,“你还是你,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你真的要无名无份的主动入东宫?为了东宫,不顾一切?”
“我为什么不去呢?宋慕之。没有了小满和宋煜,我当女皇帝,又怎样呢?”沈江姩笑笑的望着宋慕之,“别忘了哦,庆功宴上带我抓赵婷安排的内鬼。”
说着,沈江姩出得院子,牵过她枣红色的小马驹,翻身上马,拉起缰绳,朝东宫奔赴。
宋慕之看着沈江姩毅然离去的背影,他想,明明是宋煜挑衅在先,姩姩怎生却义无反顾的奔向宋煜了呢,自己输的好彻底,明明他才是被宋煜羞辱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