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猛地震了一下,火箭弹带着黑色的烟迹直奔奥丁,而那金色火焰中的神祗端坐在马背上,巍然不动。
在距离奥丁只有十几厘米的时候,火箭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气墙给挡住了,它爆炸开来,火焰的余波沿着那道无法突破的平面铺展开来,一瞬间奥丁面前仿佛展开了一道火墙。
诺诺本也没有指望这种级别的武器就能把“神祗”级的对手一击毙命,嘴里不甘地骂了一句,丢弃火箭筒,缩回副驾驶座上。
这时他们已经冲出了黑影们的包围,最后一名黑影悬挂在路明非这一侧的车门上,疯狂地砸着车窗玻璃。路明非降下车窗,把沙漠之鹰塞进它面具的嘴孔里,“轰”的一枪,黑影在路面上翻滚,迈巴赫扬着水幕离去。
迈巴赫奔驰在雨夜中的高架路上,时而经过山脚,时而经过隧道,时而S形行进。
10号公路在现实中其实是条很直的道路,高架路当然要平直,这样能够节省大量的成本,但在梦境或者说尼伯龙根中,它弯曲得像是一根飘带,迈巴赫像是滑行在飘带上的一个火柴盒。
一切都是那么地虚幻不真,却又透着一种诡异的美感,像是黑暗系的游乐园。
诺诺微微哆嗦,她既兴奋又害怕,衣服还被淋湿了,有点冷。路明非帮她打开座椅加热,又从手套箱里摸出坚果来给她吃。诺诺什么都没说,抱着坚果罐就吃,像个松鼠似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路明非偶尔扭头看她一眼。车窗外黑色的山影流过,像是一起奔跑的巨人。
为了缓解车中尴尬的气氛,路明非打开了车内音响,古老苍凉的爱尔兰音乐,男女对唱,父亲和女儿:
“Thetreestheygrowhigh,theleavestheydogrowgreen,
ManyisthetimemytrueloveI'veseen,
ManyanhourIhavewatchedhimallalone,
He'syoungbuthe'sdailygrowing……”
风笛、竖琴和男女声交缠着,像是一根线的四股纱。很容易听得出这是一首悲歌,却没有什么悲音,只是父亲和女儿站在爱尔兰绿阴如盖的大地上,静静地说着话,风吹他们脚下的长草。
“这什么歌?”诺诺还有点喘粗气,但听得入神。
“《DailyGrowing》,爱尔兰一个叫Altan的组合唱的,20世纪90年代他们很红。”路明非给她解释,“那张专辑叫《TheBlueIdol》。”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那首歌放到了结局,女孩买来法兰绒,流着泪给她夭折的小丈夫做尸衣。
“我们现在怎么办?”诺诺喘完气儿,终于元神归窍,想讲点正题了。
路明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加了一脚油门,迈巴赫向着右侧并线,车灯照亮了路边的黄色指示牌,“IDA:重工业开发区”。高架路的右侧是一条弯曲的匝道,沿着那条匝道可以离开高架路,但路口隐没在黑暗里,很难发现。
下了高架路之后路明非才说:“去看一个人,十五分钟的事儿。”
“你没搞错吧?我们正陷在尼伯龙根里被无数的怪物追杀!你现在给我说你要寻亲访友?”诺诺瞪着他。
“师姐你信我没错的,”路明非只好说,“师兄给我详细讲过他在这个尼伯龙根里的遭遇,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逃出去。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好吧好吧你神勇你做主。”诺诺难得地没有跟他争辩,要搁以往诺诺就该上来抢方向盘了,看来金色鸢尾花学院确实把她培养得有点像个淑女了。
迈巴赫在一片漆黑的工业园区门前停下,园区看起来很是破败,门前的杂草长到半人的高度,雨后草根都泡在积水里,像是一片沼泽。厂房寂静,敞着门,雨点打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
“我自己进去就好了,师姐你等我十五分钟。”路明非从车门里抽出一把大伞,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黑暗中隐现的一座白色小楼。
诺诺手脚麻利地检查了路明非留给她的那支沙漠之鹰,确认这支枪没有进水能够正常工作,又抽出短弧刀看了看,再往嘴里塞了两把坚果补充体力,然后就没事可做了。
他们逃出包围圈的过程太顺利了,路明非甚至只开了一枪,诺诺连装填弹匣的活儿都没得干。
没活儿干人就容易瞎紧张,诺诺四下顾盼,想着那些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但是没有,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雨打在屋顶和草叶上的声音。此刻是夏天,但是没有蛙声也没有蟋蟀声,整个世界都在安睡似的。
最后她注意到这个地方其实是有名字的,虽然原先的厂牌被拆掉了,但铁门上有撕开的封条,“市中级人民法院查封寰亚集团资产”。
这个地方名叫……“寰亚集团”。
荒废的厂区,寰亚集团,诺诺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路明非一刀削掉小楼门上拴着的铁链,沿着灌风的走廊,经过那排紧锁着门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