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血腥味的榕树林中,绯衣男人手里抓着一条烤鱼,吃得津津有味,前面的火堆架上,还有两条鱼正在烧烤着,香味四溢。
宿清云蹲在火堆前,给烤鱼翻了一个面,侧首看向旁边这个叫唐玉泽的散魔,两个手掌大的鱼已经被他啃了一半。
当这个男人向他提出要吃的时,宿清云内心是拒绝的,然而,不知何时藏进他衣领里的君烜墨用小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示意他答应这个散魔的要求,他只好助人为乐,找来枯枝落叶,燃起篝火,从竹箩里取出他的储备粮——三条清理完毕被树叶包裹着的鱼。
唐玉泽看到他的鱼时,双眼一亮,吸了吸口水,露出馋相。
如此这般,宿清云烤完第一条鱼递给他,他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张嘴就咬,被烫得哇哇大叫,却死命地含住鱼肉坚决不吐出来。
“小兄弟,好手艺,这鱼烤得外焦里嫩,恰到好处,口感独特,醇浓绵厚,令人回味无穷呀!”唐玉泽把鱼骨头咬在嘴里,嘎吱嘎吱几下,鱼骨头没了。
宿清云波澜不惊。“过奖了。”
唐玉泽的眼睛盯着他手上的鱼,舔舔唇。“小兄弟,尊姓大名?”
宿清云烤鱼的动作一顿,并未立即回答。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将来未必再有交集,无需自报家门。
唐玉泽拿着一根细长的鱼刺,边剔牙边道:“哎,小兄弟你这就不对了。正所谓出门在外靠朋友,我与你一见如故,若不嫌弃,交个朋友,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宿清云冷静地拒绝了。
此人一副自来熟的口吻,稍有不慎,便会中了他的套,再说几句贴心的话,自己恐怕连身家都被他问得一清二楚了。
“哎,好吧,你既不想说,我便不问。”唐玉泽笑笑,并不在意。“这鱼是否好了,能再给我一条么?哎,你不知道,我被这些邪风宗的人追了半月余,一路不曾停歇,又累又饿,苦不堪言呀。”
宿清云把烤好的鱼分了一条给他,另一条他自己慢条斯理地吃着。已是傍晚,他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唐玉泽拿到第二条鱼,张口咬了上去。
“烫……好吃……”他狼吞虎咽,吃得毫无形象。
君烜墨藏在宿清云的衣领内,只能闻香味不能吃,不满地戳了戳眼前的白嫩肌肤。
宿清云吃到一半,忽地停住,抬手轻拍胸口。
君烜墨收了小手指,鼓着包子脸。
宿清云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没一会儿,一条鱼进了肚子,他拿树叶擦了擦手,从竹箩里取出竹笋,开始烧烤。
唐玉泽舔着手指,见他烤竹笋,不禁眨了眨眼。“小兄弟……这个竹笋……”
“夜宵。”宿清云道。
“夜宵?”唐玉泽抬头看了看天边晚霞的余晖。
宿清云没有解释,认真地烤着竹笋。这是君烜墨的晚膳,岂能便宜了此人?
唐玉泽低头,继续吃手上的烤鱼。两条鱼下肚,终于半饱了,他满足地拍拍肚子。
“多谢小兄弟,幸亏遇上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他一脸真诚地道。
宿清云边烤着竹笋,边问:“我听闻修炼之人皆会辟谷,无需进食。”
唐玉泽闻言,笑道:“不瞒小兄弟,我虽是修炼之人,却炼了个奇怪的功法,无法辟谷,一日三餐,不可或缺。吃饱了,我的魔气便充足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双腿,原本像死了般,不能动弹,如今却能弯曲了。
“你看,能动了。”他一脸欣慰。“多亏小兄弟的两条鱼,救了在下一命!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宿清云点头。“原来如此。”
唐玉泽活动了下四肢,精神抖擞,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对上宿清云。“小兄弟似乎并不惧怕?”
“惧怕什么?”宿清云把烤好的竹笋放到一旁凉着,等不烫了再放回竹箩,与此人别过后,就让小魔尊吃。
“你一介魔人,毫无修为,却为何独自一人走在星陨山脉?看你的装束,并非山林野夫啊。”唐玉泽疑惑地问。
宿清云丝毫不见惊慌,淡然地道:“无可奉告。”
“呃。”唐玉泽摸了摸鼻子,一脸尴尬。他走过许多地方,碰上无数人,从未遇见过像眼前这般油盐不进的魔人。
他自认是个亲和的人,一般不了解他的人与他交谈几句,便会心甘情愿地掏心掏肺,身家透露得清清楚楚。但是眼前这位穿竹月色锦衣长袍的魔人,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优雅与贵气,似富家子弟失迷在山林,不得而出。但是,他烤鱼动作娴熟,面对这一地的尸体,镇定自若,甚至毫不避讳地捡死人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