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渊带着孩子们走在前头,忽然回头道:“姜逢,宿大人,你们看前面有卖钗子的,我们去看看!”铺子不大,但是摆放的珠钗发簪的物件都很新。老板娘是个年轻的妇人,也就二十五六的模样,头上身上都佩戴着好些首饰。于渊和俩小孩在一旁挑选,姜逢和宿淮也提步走了进去,两人并排走着,看着虽不亲密,可当两人看向对方时的眼神总有些躲闪,就像是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那老板娘笑嘻嘻的:“郎君,给这位娘子挑两件首饰吧,她生的这样好看,就该多打扮打扮,女人不能太素净了。”老板娘一有动作,身上就叮叮当当响。姜逢赶紧摇摇头,且不说是不是那种关系,光是这身打扮,下次除灵的时候,人未到声先到,那灵物早就跑了。“我们是来选贺礼的。”姜逢赶紧解释,扭过头却见宿淮站在柜台前认真挑选起来。负责接待的胖男人连忙介绍着:“您眼光好啊,这簪子是咱们铺子里最好的。”老板娘嘿嘿一笑:“小娘子就是脸皮薄,瞧瞧你这心上人多听劝,不仅听劝便是眼光也是顶好的,这簪子咱们店可就这么一支。”“。。。。”姜逢顿时觉得臊得慌,悄悄瞄了宿淮一眼,他不仅认真挑选起来,还买了好几支。老板一看是大客户,立马找盒子一一包起来。宿淮接过锦盒,强自镇定走到姜逢跟前,他犹豫了片刻,便直接塞到了她怀里。“我去看看砚台。”他匆匆出了门,去了隔壁店铺。姜逢甚至来不及喊他,只觉莫名其妙,抱着沉甸甸的盒子,打开一看,好几支款式新颖、做工精细的簪子。于渊哇了一声:“宿大人大手笔啊,这么破费!”姜逢瞪他一眼:“小点声,财不外露懂不懂?”她妥善收好盒子,转头看向宿黛黛和清堂,朝她们走过去,道:“你们看好买什么了?”宿黛黛道:“娘亲喜欢耳环,我看她盒子里好多好多,婶婶,要不我们买对耳环送给娘亲吧!”姜逢十分阔气:“好,那就买耳环。”老板娘看出来了,原来这是一家子亲戚。她把一对紫玉耳环包起来,夸了宿黛黛几句。几人又看了一圈才离开铺子,走进隔壁的纸墨店。宿淮在挑宣纸和墨,见姜逢一进来,便没来由的红了脸,沉声道:“兄长说过嫂嫂未出阁前喜欢画画,所以买了两方砚台和墨锭,已经让人包起来了。”礼物这件事便算是敲定下来。回去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几人强打着精神在西江月吃了饭,才散着步往宿淮堂哥宿白的家里去。宿白家离城里还有些距离,所以几人最后决定乘马车出城。他们在内城是有宅子的,只是要家里经营了一大片桑蚕园子,需要有人看护,为了方便就住在城外了。毕竟蚕这种东西十分小气,要是没有专人看着,不仅容易死,吐出的丝也不好用。说起来这个事,京华半个城的铺子都有于家的一份,因而宿白和于家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宿黛黛和宿清堂互相依偎着睡过去了,马车摇摇晃晃的,就连于渊也不住地打瞌睡。折腾一晚上到现在,任谁都受不住,大家开始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夫才在外面说了一声到了。宿白的父母也跟儿子儿媳住在一起,共享天伦。一家人得知宿淮他们来,老两口打心眼里欢喜,一听招呼便立即出来迎接,热热闹闹招待了一番。老夫人开口:“如雪,你去安排一下吧。”她让儿媳妇去安排几人的住处。傅如雪不敢怠慢,带着一双儿女先下去,而那个长相斯文的宿白则与自己父母坐在一起,陪着大家说笑。姜逢伸了个懒腰,她受不住了,打算先洗漱睡觉,便起身跟着如雪一起出去。傅如雪道:“这里不比行易家中宽敞,住的方面会简陋一些,到时你我和于少爷就住一个院子,宿淮与他兄长同榻便是,姜灵师不会觉得委屈吧?”“当然不会,”姜逢没什么异议,跟着如雪来到院子。她简单洗漱过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上便盘腿坐在床上,打开盒子,一件一件把玩着簪子。有金有银,看着特别值钱!“难怪话本里头那些女子一生气,她们的夫君便会买金银首饰赔罪,这可是好东西。”姜逢感叹于金银的魅力,闪闪亮亮的又值钱,谁不喜欢?她把盒子放在枕边,脑袋一沾着枕头便睡了过去。而宿淮这边也应付完了老两口,跟着宿白回房休息。宿白主动把自己的床让出来,他打算睡榻上。宿淮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到来,反而把主人赶到木榻上睡。其实小时候两人是一起睡过的,长大后反而生疏了,再没和兄长同床过。大约是两人都觉得尴尬,宿白便说起小时候的事,道:“你九岁的时候和我睡一张床,那时候是夏天,屋里没有夜壶,你尿床的事,还记得吗?”宿淮更尴尬了,可这件事记忆深刻。那时他娘亲已经去世,被二娘好一顿教训。毕竟九岁还尿床,确实有些丢人了。他苦笑道:“记得,那时你还说让我给你一吊铜钱你就不告状,结果转头就与我二娘说了。”宿白道:“那还不是为了报复你,谁让你向家里人泄密我去偷鸡蛋的事?”他幽幽叹息道:“转眼我们都成大人了,青葱岁月回不去了,我们之间也不如小时候亲近了。”两人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禁感慨万分。宿淮沉默着也没再说话。宿白看他一眼,也不由摇摇头,他心知肚明,自己与弟弟是不一样的。这位弟弟是高高在上的司长,他无非只是个普通的商人。沾了点祖辈的光,拥有了好的资源,可再好也始终不过只是旁系,能与灵物打交道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在他心里,那才是真正的宿家人。所以他想大概就是因为懂得这些后,关系反而疏远了。其实他现在还依稀记得,弟弟十六岁的时候还总会来找自己,只是那时候总是避而不见罢了。提起往事,总是过分伤怀,宿淮随之一笑:“是啊,很多事情说变就变,就好比宿忧的事。”宿白道:“我知道你心里还过不去这个坎,但是宿淮,人生这条路从来都不是平坦的,得到什么就总归会失去什么。所以你不用如此自责,就像你们灵师常说的一句话,那都是天意。”宿淮苦笑,道理他都明白,只是到了自己身上之后,反倒不知怎么办才好。宿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说这些伤心事,依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即便是司长即便你有抱负,那作为兄长,我还是希望你能有一段好姻缘,该为自己打算了,傻弟弟。”“我有责任在身,无暇顾及。”宿白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说:“你才二十多岁,怎么活得比我这个哥哥还累?一份责任是责任,两份也是责任,难道为了个镇妖司连媳妇都不要了?我看你对姜家女郎倒是挺上心的,要是她也喜欢你,不如就成全了这段姻缘。”宿淮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些许茫然的神情,说:“她是个很好的女郎,兄长慎言,别坏了她的名声。”宿白一扶额头:“男未婚,女未嫁,怎就辱没了?今日清堂和黛黛叫她婶婶也没有拒绝,你认为一个女子若想和你撇清关系,怎会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