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调整了一下情绪,平和了一下语气,道:“受得了要受,受不了也要受。现在正是他锋芒毕露时刻,谁冲上去谁倒霉,只会损兵折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卫东深知这个道理,他还是想保持谋定而动的策略。
陆不平自然知道这个理,但他也有些沉不住气了,道:“您这次亲手拿下了大路县委书记徐明扬,基层这一块我们也被突破了,要是再让他控制两三个县,风向就要变了。”
一说到大路县委书记徐明扬,卫东是立马又恼了起来,曾家辉不但拿掉市委书记,而且还是让自己就地免了徐明扬的职,真是怎么让他上去的,就怎么让他下来了。
可有谁理解自己的苦衷,自己不这样做行吗?大事件摆在眼前,南阳干部盯着自己,稍有不慎,人家只需要向省里陈述事实,自己这个市长就得背上用人失察包庇下属放任责任等一系列罪名,帽子还能戴在头上?
丢卒保帅,被逼无奈啊。
他自顾自的猛喝了一杯,道:“徐明扬不但拿下,大路县委书记的位置也不保了,我更担心有人保不住常委的帽子。”
陆不平一愣,他不太明白卫东的话。道:“请市长明示?”
卫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常委会上,赞成我提出的人选现在会有几人?”
“这个……除开我们市政府的四人,还有宣传统战两位部长兄弟伙,一共6票。新的纪委书记政法委书记省里不下文件,曾家辉只能有5票,应该问题不大。”
“是吗?如果曾家辉让你陆市长弃权,你还敢投票吗?”
“这……”陆不平的小辫子让曾家辉抓着,真有顾忌,公然顶撞,不仅没底气,而且还后患无穷。他只好道:“那这样的局面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一个的摆平不成?”
“什么摆平?你不是叫‘不平’吗?”
“有时平,有时不平。”
卫东的眼中放出深邃的光芒,沉吟半响,道:“等待时机吧,如果迎着锋芒而斗,结果只会两败俱伤,大不了他走了,可还得再来一个市委书记。而你我呢?动动脑子吧。”
“那咋办呢?难不成我的生意不做了?白白让曾家辉控制了大路县?”李梅在一旁哼道。
她经营着南阳市的彩砖厂等企业呢,每年南阳市大街小巷不停的翻挖,每动一条街,就换一路的地板砖;各县更不用说了,好好的街道都有人非要挖了重修,目的自然是为了跟市长夫人做点小生意。
大路县委书记要是成了曾家辉的人,意味着痛失九分之一的基层市场,银子没了,李梅心痛。
卫东懒得理李梅,沉吟不语,看向华扬,问道:“华总,依你之见,有没有好的办法?”
华扬本不想岔几位市领导的谈话,见卫东问自己,微微一笑。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具体的呢?”
“还是交给社会力量去办吧,要是有人砸点砖厂的东西,或者是到房地产开发工地捣点乱子,市委书记总得管一管,估计会有些效果的。”
李梅看了看华扬,生气地道“我说华总,你不想跟嫂子有生意上的往来,你就明说,砸我的厂干嘛?出什么馊主意呢?”
华扬不好反驳,也不想解释太多,只是赔笑道:“苦肉计而已。”
卫东算听明白了,他瞪了李梅一眼:“你懂个屁。”然后微微向华扬点了点头,道:“我看行,就按这个办法试一试。”
李梅脸色一寒,叫道:“你敢?谁砸老娘的厂,老娘就跟谁拼命!”
卫东眼睛一眯,冷森森地道:“哦,拼命是吧?要不要我现在就废了你?”他用一种极其飘忽的眼神漠视了李梅一眼。
李梅立刻闭嘴,她一看到卫东这种表情,知道他要动“三味真火”了,再说估计真得被废。这些年来,她知道每当卫东真发火,南阳白道的人轻则丢官失岗,重则流浪或进班房,原市委书记郎林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要是黑道人物,非死即伤,因此下落不明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所以,李梅就算是他老婆,见其情形,只好委屈,哑然无声了。
见李梅不阻止了,卫东才道:“李伟,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他赶紧接下这个差事来,本来还想再加上两个漂亮的修饰词句,侧头一见李梅怒视,赶紧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低头寻思怎么着手落实。
卫东对李伟的这个态度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砸得要狠,不仅要砸出大动静来,还要砸出水平来,让我们的曾书记看一看南阳真正的社会治安状况。”
他还想起了两个重要的历史人物:一个是平生谨慎的诸葛亮,他一生的事,功在于谨慎,是谨慎者最好的榜样;另一个是大事不糊涂的吕端,他是宋朝著名宰相,看起来笨笨的,其实并不笨,这是他的修养,在处理大事的时候,遇到重要的关键,他是绝不马虎的。
卫东自认一向是面粗心细,他的视角和其他的人不同,别人看到的是曾家辉的张扬,他却看到了曾家辉的深沉,深信曾家辉绝对技不止此,人家底气十足,敢张扬就自有张扬的本钱。
敢揽南阳的活,当然带着金钢钻。
当然,卫东更相信自己,南阳这潭水有多深?他比谁都清楚,曾家辉的胃口就算龙王那么大,喝下去也会排泄不及时。现在需要自己能忍,想办法让曾家辉继续不断的喝这潭水,等到喝得肚子涨起来,又来不及排出的时候,再向他肚皮上使劲一捅,捅不破也让其喷出来,最好淹了南阳,连他自己一起淹死。
卫东的眉毛动了几下,他在想:如果不淹死,曾家辉终久会怎么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