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汉帝等人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两个人,一个,便是梁祯的头号谋臣,当年“文和乱武”的始作俑者贾诩,另一个,便是梁祯真正的裨将,黑齿影寒。
这两人中,贾诩是汉文帝时代名士贾生之后,世代为凉州豪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皇甫郦等人的小把戏能骗得过他?黑齿影寒更不必说,这等调虎离山,分化瓦解的把戏,人家还是夫馀王贵女的时候就见惯不怪了。
因此,吴硕话音刚落,便听得昏暗的帐中忽然传来一阵摔杯之声,紧接着大帐的门帘便被撞开了,一群或皮帽胡服,或黄巾裹头的军士大咧咧地冲进军帐,操着吴硕根本听不懂的语言,指着吴硕就破口大骂。
而原本跪在吴硕身前的杨奉等人一见,便知道事情不对,于是赶忙给这些“上访”的军士让开道路,以免阻塞了他们反映问题的渠道。
“你们是何人!退下!退下!”吴硕保持着天使的威仪,厉声喝道。怎知,他面前的这些军士压根就不鸟他,纷纷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顿骂,唾沫飞溅,不一会就将吴硕弄得狼狈不堪。
“反了!反了!来人啊,将这些反贼押下去!”吴硕厉声叫道,“来人啊!”
然而,哪还有人理他?因为能下命令的人,一个一直在帐外,另一个,也趁着帐中混乱的时刻,悄悄地溜了出去。
“这吴硕果然没安什么好心。”贾诩一见到黑齿影寒,便一把扯下头盔,叹道,“什么除德源为并州刺史,看似右迁,实际上,并州本就在德源的掌控之中。”
“之前是有实无名,现在有名有实了,也不算什么坏事。”黑齿影寒尚不知道吴硕究竟说了什么。还在替他“狡辩”。
“可你知道他们的条件吗?”贾诩说话时,胡须一直在不自觉地上下摆动,明显是怒火未消,“不仅要将魏郡让给侍中种辑,还要将德源留在朝中。”
“什么?”黑齿影寒大惊,“这是要让将军为质啊?”
贾诩点点头:“要是让他们得逞,军主虽还是你,但为了德源的安危,我们还不得他们说什么,就干什么?”
“这样说来,他们只需让我等吃上一两场败仗,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撤换军主,在外安插他们的心腹,在内提拔对我们心怀不满之人,不出三年,这万余军士,便有可能彻底被他们所把控。”
贾诩点点头:“一旦四郎你有什么闪失,大军便会立刻分崩离析,到时候,只怕德源也有性命之忧。”
“但若此刻四郎率军南下,便是坐实了反贼之名。”黑齿影寒忧心忡忡地向南边一远眺,顺着这个方向走大约六十里,便是雒阳城。这段往日熊罴屯精骑朝发夕至的路途,此刻却仿佛变得遥不可及。
“此事事关重大,容诩稍加思索,只是四郎在此时刻,务必托住吴硕,切不可让他逃回雒阳。”
“好。”黑齿影寒当即安排了十二班军士,轮番对吴硕发动“口水战”,每班“工作”一个时辰,恰好能将吴硕整日整夜地困在中军帐中,一步难出。
安排完毕后,黑齿影寒下令封闭大营,没有她的命令,一只鸟也休得放出去,然后,自己快马加鞭离开了军营,直奔二十里外,董昭“隐居”的草芦。
有的时候,人生真的要靠演技。
黑齿影寒用短刀往自己右肩的伤口处一挑,鲜血便又“汪汪”地往外冒,不一会,就将白色的战袍染成大红色,然后也不容把门的童子通报董昭,便直接扑了进去。不知她是真的急昏了头,还是怎的,在闯入董昭的书房时,竟是直接一头栽了下去。
“求先生救将军一命!”黑齿影寒也不顾得爬起,就在地上连连叩头。
董昭虽说也是处变不惊的性格,但那也是有限度的,如果面前发生的事太过超乎意料,那也由不得他“不惊”了。
董昭赶忙从坐席上弹起,双手用力就要将黑齿影寒搀起,但怎知,刚触碰到黑齿影寒的手臂,他便浑身一震:“你……四郎你为何受伤了?”
“是旧伤复发。”黑齿影寒哽咽道,“四郎昨日拜别先生后,便欲挥兵南下,但怎知,未行多远,便旧伤复发,故而耽误了些时辰。怎知,今日一早,便有天使前来,言圣旨云:留将军于朝,拜侍中种辑为魏郡太守,还让四郎替将军领军,随时听候调遣。”
“童子,速取烈酒、布帛来。”董昭叫道,然后将黑齿影寒扶到蒲团上坐定,沉吟片刻,才道,“可知这天使是何人?”
“是议郎吴硕。”
“这侍中、议郎一类的官员,多是天子近臣。李傕、郭汜、韩暹、董承等将也少有沾染,可见,此举乃陛下授意。而韩暹,董承,也是乐见其成的。”
“啊?”黑齿影寒尽管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但还是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那……那将军岂不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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