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刘若的说法,火油弹这种武器,不仅非常危险,而且造价极其昂贵,因此即便是像绣衣直指这种直接听命于天子的机构,也是仅有少量存货,而且都是轻易不得使用的。而它的制作配方,更是常年深锁,轻易不得见人。
因此,别说是张角、张燕、郭太这种出身草莽的豪雄了。就连董卓这种方面大员,名震西垂的人物,对此也是闻所未闻,不然作为董卓嫡系的梁祯,又怎会对火油弹一无所知?
“袁本初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这放眼河北,恐怕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及财力,弄到配方并且制造火油弹了。”看着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屋舍,梁祯叹道,“只是,如今并州未定,我们恐怕也难以跟他抗衡啊。”
“德源觉得忧虑,但我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贾诩盘着双臂,一双眼眸深邃非常,“如今的并州,民不过十万户,可我们的部曲却已超过五万,就算加上河东郡,也是供养不起。现在袁本初来攻,我们也正好借此机会,减轻一下负担。”
“文和兄的意思,是这场仗我们要获胜,但只能是惨胜吗?”
“正是,如果我们不能取胜,就失去了跟张燕、公孙伯珪结盟的根本。但如果不是惨胜,我们内部的粮草问题,将无法解决。”
“惨胜”这词听上去好像很恐怖,但事实上,梁祯手上的五万“大军”之中,有两万多人是杨奉、李乐手中的白波降军,这些人不仅忠诚是个未知数,而且多是滥竽充数的老弱,除了消耗大量的粮草外,一无是处。
剩下的三万大军中,梁祯的嫡系也只有一万余,其中真正的百战骁锐更是只有五千余。而梁祯曾经麾下诸将校计算过在守住并州的同时,保持向外扩张能力的最小兵力,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凭五千精兵作中坚,再配以一万辅兵,便能完成这项任务。
如果按照这个算法,梁祯现在每一天,都要为多出来的那三万五千“乌合之众”而浪费上万石的粮草。
“文和所言,亦是在理。但祯目前,却遇到了一件更为棘手的事情。”梁祯叹道,“数天前,祯曾让族弟梁琼前去逮捕上源道坛一个叫萧清的仙师。但怎想,这仙师正跟一蒙面人密谈着什么。军士们冲进去时,这蒙面人立刻向萧清跟军士各掷出一枚火油弹。最终,他趁乱逃脱,而前去逮捕的军士,却有十一人丧命。”
贾诩点点头,这件事,他早就从旁人口中听到了许多边角料,虽大多因经“口口相传”的加工而变了味道,但刨除夸张的部分外,浮出水面的,便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后方不稳,确实是征战大忌。”贾诩道,“根据我的推测,袁本初最迟在夏末秋初,就会派进犯并州。只是德源,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我们能够肃清晋阳城中的间者吗?”
贾诩所忧虑的,倒不是间者会从梁祯的大帐中盗取多少机密情报,而是他们会不会在前方战事正吃紧的时候,在晋阳引燃几枚火油弹,又或者胆子更大一些,直接利用他们在太平道中的影响力,在晋阳作乱,给梁祯来一个“黑虎掏心”。
“萧清死的当晚,他在城中的另外一处住所也失火了。跟这间一样,也是烧了个干净。至此,线索算是全断了。”梁祯苦恼地摇了摇头,“至于那个黑影,无论是连夜遁逃了,还是就地藏匿了。想要在人口上万的晋阳城中找到他,也与大海捞针无异。”
“如果他的目的是扰乱晋阳的军心、民心,那么他就一定会在袁本初进攻并州之前,再次行动,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当然,如果他彻底销声匿迹,以至于无从查起的话。我们就要留一员大将镇守晋阳,以免前线恶战的时候,后院起火。”
“文和兄所言甚是。”
告别贾诩之后,梁祯又回了梁府一趟,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能够从董白那里得到答案的话,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地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揪出隐藏在梁府及晋阳城中的奸细。
梁祯曾在亲眼目睹董白发作的第二天派人去另一间药行抓了一副同样的药,给另一位风寒病人饮用,结果那人喝完之后,不出意料地,没有像董白一样发作。于是,梁祯又派人在这个药行给董白抓了同样的一副药,在军营中熬好,然后再喂董白服下,由于有梁祯在旁亲自监控,所以这一次的药,董白服用后,也没有再出现异样。
这就等于坐实了两件事,要么是药在悬壶药行时被人动了手脚,要么就是回来熬煮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
“白儿,我想知道,你每次病情发作的时候,眼中看到的都是什么?”。
董白的脸色原本是苍白非常,看不见一点血色的,但当梁祯这一问之后,她的脸上立刻泛起了一点红光:“就像狼看见了羊一样……”
“你第一次发作之后,他们有换一间药行取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