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姨娘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认错。“妾身多嘴,请夫人责罚。”想到两年前自己还没被发配到庄子上,姜琼月刚刚入府。那时的她没少因为不懂规矩挨魏氏的训斥,别说方姨娘,就连府上像她这样的通房丫头都不把姜琼月当一回事。可如今,她却是切身感受到了这位主母的威仪。姜琼月抬了抬手,让桃姨娘起身。“抬举你回府是伺候侯爷的,若是执着粘酸吃醋的把戏将自己绕进去,别说到时候本夫人也帮不了你。”她点到即止。桃姨娘也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姜琼月话里的意思。又寒暄了一会儿后,主动离开了。连日来侯府上下为筹办赏花品诗会忙得是脚不沾地,倒是姜琼月院里难得清净。晌午去给老祖宗问安回来,就见朝华脚步飞快地闷头猛跑。差点就一头撞在姜琼月身上。月临点点她的额头:“今儿个老祖宗还问起朝华有没有稳重一些,夫人帮你说了一车的好话,真是不禁夸。”姜琼月笑笑,瞄了一眼她怀里的东西调侃。“什么宝贝这么神秘,让你走路连人都不看?”朝华看四下里没人这才露出一点,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隐约有些药味传来。“夫人,是廖医女煎药时留下的药渣。”想来是最近府上事多忙乱,一时不小心没处理干净。姜琼月当即收起笑意:“全在这里?”朝华摇摇头:“奴婢怕事后廖医女想起,再寻不到引起怀疑,只取了一少部分。”姜琼月看了月临一眼。“你瞧,总算是没有白夸。”朝华也挠头笑笑,正要再说什么,就听有脚步声走近。她连忙把东西揣回怀里,与月临一起站到姜琼月的身后。姜琼月抬头看去,是桃姨娘抹着眼泪往这边过来。桃姨娘没想到会在园子里碰到姜琼月,自觉失态,赶紧收住泪意,紧走了两步到近前来。“妾身见过夫人。”“你这是打哪里来?”姜琼月问。“妾身刚刚去给老夫人问安,正要往夫人院里去呢。”桃姨娘回答。见姜琼月目光审视却不说话,桃姨娘便知道了她真正想听的是什么,原原本本地道来。“妾身今日在老夫人那又见到了侯爷,想着借机请侯爷到院里坐坐,谁知侯爷不但不理,还与老夫人说妾身名字沾了桃字晦气,要将原本赏花会上的桃花全部换成迎春,妾身。。。”说着说着,刚才那股委屈又冲了出来,忍不住掉了两滴清泪。姜琼月思忖。出冬是夹竹桃的别名,她本也是见赏花会将近,这才给了她一个桃姓,以她的聪明,该是能靠着花会做点什么的。可如今看来,廖碧儿背后的动作比桃姨娘要快啊。看她委屈的哭天抹泪,姜琼月让周围的婢女留在原地,自己则带着桃姨娘往廊子尽头的亭台走去。“你在侯爷跟前伺候多年,一直得他宠爱,可想过为何这次回来他对你变了脸色?”姜琼月先问。桃姨娘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想必是妾身人老珠黄,再入不得侯爷的眼。”姜琼月将自己手上的镯子退下来给桃姨娘带上,并且放在一起作比。“以色事人,终是难逃色衰而爱驰,若就这点本事,就算让你做主母,也难保富贵傍身。”桃姨娘怎会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要是自己再不能叫侯爷另眼相看,只怕她怎么回到侯府,姜琼月就能让她怎么再滚出去。她可不想再回到庄子上去,于是绞尽脑汁思考。“是,是因为侯爷早心有所属?这才眼里容不下妾身,亦或是。。。”突然她想起什么,对姜琼月道:“有人不想妾身伺候侯爷,所以从中作梗?”姜琼月淡然一笑。“别人做什么我们管不着也管不了。。。”说着她拿过桃姨娘手里的帕子,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绣继续道。“我记得侯爷以前有件长衣,上面绣的就是这种荣花纹。”桃姨娘下意识回答。“侯爷还是世子时妾身就贴身侍奉,是以很多长衣都是亲手缝制,夫人好记性。”姜琼月点点头又道。“侯爷念旧,以前的衣衫都留着,你可知该怎么做了?”桃姨娘受了点拨恍然大悟。“谢夫人指点,妾身自当好好服侍侯爷。”仅仅过了半日。谢时越的书案上就多了一道枇杷蜜饵,香气扑鼻。他尝了一块,酥香软糯,一下勾起了儿时的回忆。“这是谁拿来的?”谢时越边吃边问,一会儿就见了底。旁边的小厮说:“回侯爷,桃姨娘方才来过。”出冬?谢时越想起小时候父亲罚他跪祠堂不许吃饭,是出冬做了枇杷蜜饵偷偷给他送来。后被看管的小厮看到禀告了父亲,还连累她也挨了一顿板子。那丫头从小就跟着自己,伺候起来尽心尽力,可今日在母亲面前,自己还说出那样话惹她伤心,实在有些不该。“桃姨娘如今住哪个院子?”谢时越又问。小厮想了想说:“好像是在佛堂旁边的青竹园。”青竹园?那里本来是请和尚过府念经或者做法事时,临时落脚的地方,哪有让姨娘住那里的。“这么点事都安排不好,本侯迟早处置了小姜氏那个妒妇。”说罢,谢时越让小厮端上没吃完的蜜饯,就往青竹园去了。桃姨娘刚在屋中坐定,就听到侯爷朝自己的院子来的消息。当即觉得自家主母真是神机妙算,稍一指点,比得过她三邀四请,连忙收拾了一番才出门迎接。“妾身见过侯爷。”谢时越这才好好看了看出冬。她还是喜欢以前当丫鬟时穿的藕粉色,一席笼纱的长裙,在初春这个季节,未免显得有些单薄。“小姜氏让你住在这里,连厚衣也没给你留吗?”谢时越问。桃姨娘立刻解释。“不关夫人的事,是妾身想要住在这青竹园的,妾身自知能回到侯府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奢求再像从前一样侍奉侯爷左右,想起以前得闲同侯爷来这里肆意玩耍,累了就仰头观星是多么惬意,妾身惟愿余生抱着这份回忆,就很知足了。”“至于厚衣夫人给妾身准备了好几套,是妾身嫌繁重,还是换回以前的衣衫自在。”谢时越经她一说,也回忆起年少时的自由自在。两人回到屋中谈天说地,直到暮色降临。烛光照美人,谢时越情动,欲今晚就歇在青竹园。可桃姨娘却一脸羞红和尴尬。“今日身子不方便,出冬就不留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