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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要认命（第1页）

什么是命？

春晓听着怒骂挨着拳头拳头，疼得厉害，脑海中那些宛如实质的画面瞬间便成了泡沫，只有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

为什么会这么疼？春晓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她不明白明明痛得是身体，可她的头她的心却更痛，像是被浸泡在深海之中，四面袭来的海水汹涌而来，口鼻难以呼吸，水压几乎要把胸腔揉碎，她连一秒钟都无法坚持，甚至觉得多一秒都是折磨。

就这么死了吧……活着似乎也没什么意思，此时她已经完全明白过来，方才的那些幸福不过都是水中月，全是假的，只有砸在身上的拳头，四面而来的低笑才是真的，女子在这个世道怎么能活呢？

她不该在这里活着，她应该早早死去，寻找真正的极乐世界，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几年，从一开始的曙光初现，到现在的深渊暗影，她实在太累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

“路漫漫其修远兮……。”即将解脱之时，春晓听到了这句话，似乎从极远处传来，传到她耳中时已经极为缥缈，她本该听不清的，奈何这句话她早已听了上千遍，好像从小时候开始，她就一直在听这句话。被父母抱出去玩耍，公园里叔叔阿姨见到她可爱就会问她的名字，父母总是故作平静地道：“随便起了个名字，叫路漫。”语气平常可眉眼间的得意怎么都藏不住，显然觉得自己为宝贝女儿起了个好名字。

“哎呦，有文化。”听到名字，叔叔阿姨的反应都很一致，他们笑着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名句呀！”

“小路漫以后一定也能成长为一个坚定又勇敢的大人，对不对？”

小小的路漫格外可爱，她知道这些陌生的叔叔阿姨在夸她，脸上笑容已经止不住，可还记着父母告诉她说人不能骄傲，要谦虚，她以为自己压制的很好，抿嘴一笑：“谢谢叔叔阿姨。”

孩子的心哪里瞒得过大人，他们似乎能看到小路漫身后有条一摆一摆的尾巴，一副开心得意模样。

“真乖啊。”所有人都感叹道，小小年纪就懂得克制自己，可惜功夫不到家，更有小儿特有的萌态，引得长辈想把人搂在怀中好好揉捏几番。可惜路漫皮肤嫩，一两下后小脸就被捏的有些红，父母也瞪着那些大人，生怕孩子被欺负，尽管路漫笑得开心。

路漫从小就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因着名字的原因，还有些小骄傲，总觉得全世界唯有自己独一无二，总觉得长大后自己就会成为世界的主角。

直到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这个陌生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在瞬间改变，路漫却不是突然成为了春晓，与生俱来的大心脏在一次次惩罚中变得苦涩，内心深处的骄傲在一次次跪拜中消失不见，她不过是个丫鬟，连个人都算不上。

尽管心中一直叫嚣着不认命，可她始终不敢迈出南安县一步，她见过逃荒的难民，见过兵乱的城池。

为奴又怎么样，活着就行。春晓已经将底线放到最低，可她不知道，人才有底线，奴婢不算人。

王英安的觊觎，赵静嘉的试探，离开试必要的选择，她也被激起了血性，准备博上一博，她手中已经有些金银，到时候从王英安拿处搞来路引几乎就没什么大问题。

赌赢了就是另一番天地，赌输了，不过一条命罢了。

可还没等她准备好，魏修就来了。

那些春晓平日叩拜的大人，都在魏修面前卑微弯腰，仿佛他是天上月，其他人都是地上泥。

这样的人物，一见就能误终生。好在她不是刚来的路漫，而是春晓，她清楚明白这只是偶尔一见的人物，只适合在年老时无所事事时翻出的记忆，然后感叹一句：“老娘也是见过帅哥的人。”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幸运从不在她的身上降临。

被转送给魏修，还没等她收拾好心情，她已经有了新的活计，似乎比从前还有前途，好像也能干？毕竟在哪里打工都是奴婢，好歹这个魏修，还挺大方？

一切都很顺利，春晓觉得祈求多年的幸运终于降临到自己身上，她终于要走向幸福且自由的生活，然后一切都没了。

那些纷纷扰扰的画面，在春晓脑中飞快闪过，几乎没有留下太多痕迹，明明这两年她都是因着魏修，可那些记忆却总是模糊不清，她根本不愿意想起，宁愿背书，毕竟知识不会背叛她。

奈何，她和他终究是存在一些不同的东西，两次救命之恩，对春晓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说实话，她有些想要认命了，毕竟魏修对她有恩，如今似乎也拿捏到如何和她相处的诀窍，不知道魏修从哪发现春晓这人还喜欢做圣母，看见可怜的人就走不到道，干脆将手中的权力和她分享。

真是少见啊，金银珠宝不曾扰乱分毫心绪，滔天权势只看了一眼，春晓就舍不得丢开手，她想要背负这样的权力。

而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她将会一直依附魏修。春晓早已经历太多，十分清楚除了魏修，旁人不会再给她这样的自由度，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靠天靠地靠自己都行，靠男人为什么不行？

春晓认了，放着好日子不过那是傻子，她不是，她聪明绝顶。

认命之后，春晓觉得老天爷都看自己顺眼了，因为身体也舒服许多，手下的人也听话，颁布的法令也在顺利进行，她时常在平江府和两浙路行走，看到满目疮痍开始变得有些活力。

虽然顶着秋将军这个名头，但没关系，她的马甲太多了，多一个秋将军也问题不大。她甚至开始期待未来，说不定她还真能过上一定程度上的理性生活。

代价是出卖自由和灵魂，春晓脑中浮现出这句话，觉得很是贴切，反正那些自由欢快的日子早已消失不见。

这个答案，她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