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春公主没有多想,点头说了声“好”,连忙跟上了走远了的人。萧禛站在原地,贴身侍奉的小太监没有跟随。他一个人就那么站了许久,目光落在那逐渐归为平静的湖面上。良久,他动了步伐,朝着另一方向走去。昭阳殿太远,离这里最近的是空着很多年的文芳阁。这处虽然常年无人居住,进来时也还算是干净,太医来时回昭阳殿取衣裳的宫女也到了。邱枝意一直守在傅瑜嫣旁边,看着她换了干净的衣裳,又灌下了一碗姜汤。直到太医说“并无大事,只是着凉受惊”时,狠狠地松了口气。“皇后娘娘驾到——”屋内的人忙跪下行礼,唯有傅瑜嫣,被一进来的皇后拉住。“快让本宫瞧瞧,好端端怎么落水了。”皇后面露担心,身后跟着进来的正是换了干净衣袍的萧禛。“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傅瑜嫣话才说了一半,余光注意到门口处的动静。以及守在门外的太监的声音,也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圣人来了。这回,就连皇后也起身行礼。“都起来吧,朕也是听说后宫发生了事,特意过来看看怎么回事。”皇帝坐下后,看了一圈,最终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如何,傅七娘子落水可有伤身。若是需要什么名贵药材,皇后尽管开了库房,也别叫小娘子留下病根。”太医弓着身子:“回禀陛下,七娘子落水受惊是小,主要还是湖水凉气重,是药三分毒,不如多喝些姜汤驱寒。”皇后最先出声,拉着傅瑜嫣得手:“幸好没什么大事,若不是四郎今日给本宫请安,路过沧池,你们三个小娘子肯定是要吓坏了。”说罢,她转头看向邱枝意。“说来也是奇怪,沧池向来是无事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足落水呢。”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邱枝意抬眸对上皇后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后脊一凉,方才着急时刻意忽略的细节忽然在此时放大。比如她去的最快,除了沧池中不断挣扎的傅瑜嫣,还有假山后的人影。当时着急落水的傅瑜嫣,她也不记得去追,或者让人去看。只是隐约看到了一块衣角,还有那双很明显的金线如意云纹的黑靴。是个郎君!“皇后娘娘这么一说,臣女好像也觉得哪里不对。”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看过来,傅瑜嫣也不躲避:“落水前,好像身后有人,臣女就想回头看是谁。只是还未看清身后的人,好大的力气就不知道怎么了,等臣女反应过来时,已经掉进湖中了。”邱枝意看向了傅瑜嫣,心中怀疑,将自己看到的也说了出来。圣人眸光一凛:“这么说,此事并非意外。”万春公主坐在一旁,这功夫也听出来不对劲,忽然想起萧禛问自己的一句话。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只有你们吗。什么叫只有你们,难不成当时的沧池周围还有别人,在暗处看着她们,是这个意思吗。还是说,萧禛看到了什么。“你们姊妹放心,这事本宫给你们一个交代。”皇后的脸色更为难看,人是椒房殿请进宫中的,若是出了事无论是国公府还是侯府,都不好交代。尤其是重要的功夫,眼瞅着就能与国公府结亲了,若此时傅瑜嫣出事,申国公府就没有了适龄的女娘。圣人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皇后的话。夜间,圣驾停在了披香殿。贵妃比皇后还要大两岁,也是最早侍奉圣人的妃妾。当年圣人还是皇子时,贵妃就已经是王府的侍妾。后来生下三皇子,被请封为侧妃。直到陛下登基,发妻为后,当年的侧妃也被封为贵妃,是除了皇后在内廷最风光的妃子。“陛下,陛下?”贵妃虽然不再如年轻的小娘子,可保养得宜,不然如何能让圣宠不衰。她穿着玫红色的襦裙,轻纱的质地。长发用金簪挽着,垂落下的发丝轻轻地落在肩上。圣人回过神时,正好对上贵妃含笑的双眸:“嗯,爱妃在说什么。”贵妃将手中的烛台放下,坐在圣人身侧的位置。笑着推了推圣人的胸膛,她含笑瞥了一眼:“陛下是在想什么,在臣妾这儿,该不会是想着哪位妹妹吧。”“哪有哪有,朕是在想些事情。”圣人虽然不说,其实很喜欢贵妃的小性子。贵妃眼中的笑意不减,眼眸微转:“陛下是在想今日沧池之事吗,说来也巧得很。怎么傅七娘子入宫,去了沧池就落水了,还正好被四皇子碰到,救了上来。”“四郎是要去椒房殿请安,路过沧池很正常。”“陛下说的是。”贵妃依旧笑吟吟的,只是眼底一道冷光划过。再开口时,还是那副温柔小意模样:“臣妾听闻此事都要吓坏了,小娘子的身子固然重要,名誉也重要啊。说来也算是一桩美事,皇后娘娘之前就看好了傅七娘子,今日傅七娘子湿了衣裳又是被四皇子救上来的,众目睽睽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明日若此事传开,岂不是要傅七娘子名誉扫地。”余光注意到圣人的脸色愈发的绷紧,见目的达成,贵妃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眼底的狠厉藏不住。今日都怪萧禛多事,这下可好了,椒房殿和申国公府的婚事是不定也得定了。想此,她就头疼得很。一想到皇后母子拉拢到了申国公府,要在她面前得意起来,贵妃就气的胸口疼。贵妃的话说了一半,另一半就要看圣人怎么想。一个世家女,本就被皇后看好了要给四皇子做新妇的女娘。只因为他还想再看看,所以才没有下旨。若是有人等不及呢。想尽快的拉拢世家,培养自己的势力呢。夜幕降临,院子里一片宁静。邱枝意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起身走到廊下。只披了件衣裳。她在想白日里入宫时的事情。在沧池边,那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