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的正是方才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之一。她手中还端着食盒,探进来半个身子:“女郎可要用些东西,一早都没用太多。”邱枝意先一步开口:“放着吧,先去打些温水,你家女郎要重新梳洗。”小丫鬟下意识去看床榻上的人,没听反驳,面色欣喜,放下食盒赶紧往外走。好似下一刻,身后就有人追上来,会阻止她一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苏琼没有开口,任由小丫鬟端着清水过来。梳洗干净后,陪着苏琼用了一些东西,她的脸色看起来也比开始好些。苏府的宅院是正常的府邸的规格,不是非常的宽敞,胜在布局巧妙精致。此时主院里也没有多轻松,被娘家兄嫂围在中间的苏夫人,满脸泪痕,好在她看到走进屋的苏琼时,双目一亮。“阿母。”苏琼走到苏夫人面前,本来守在旁边的人看到她后,不约而同的让开。苏夫人看到幼女刚要扬起欣慰的笑容时,又被眼泪侵袭,母女两人抱作一团痛哭。邱家姊妹两人后一步进来的,看到里间的情形,也没出声。此时陪在屋里的是苏家舅舅和苏家舅母,另一侧还有两位小郎君。左侧同样穿着一身素白的是苏琼的胞兄,苏家二郎苏珣,以及苏家舅舅夫妇的独子。邱枝意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等那面母女都平静下来,邱枝意才走上前去,顺便将那些话又说了一遍。“您放心,我大伯父既然答应就绝不会食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旁的事情府上来人招呼一声,能帮定然会帮。”从主院出来,苏琼的鼻尖红红的。“其实也不用送我的,石妈妈在呢。”邱枝意转头看向了身侧的苏琼,她刚哭过,眼睛更红更肿。苏琼摇头:“我送你。”几人走到长廊时,正好与迎面走来的苏珩遇上。苏家的三个孩子都更像各自的生母,所以邱枝意看着面前的苏珩,再看身侧苏琼,这么多年还是如此不像一家人。“邱娘子回来了?还未恭喜邱娘子喜事。”苏珩笑了笑,看到女娘身侧的苏琼时,有片刻的呆愣,随即眼中欣喜:“三妹妹可算是踏出房门了,这阵子听下人说你把自己关起来,饭也不吃,二郎劝你都不听,可真是担心坏我了。”邱枝意听这话,本来没觉得什么来,但是余光看到了苏琼轻扯嘴角。下一刻,就听苏琼冷笑一声:“大兄说担心我,可我的事是从下人口中知道的,二兄都会天天来看我,既然大兄这么担心我,怎么不见你来看我呢。”苏琼说罢,根本不管面前的苏珩的脸色有多难堪和窘迫,抬起两只手,拉着邱家姊妹两人就越过了苏珩往外走。邱枝意不解,看向了堂妹,没想到她也是同样的不解。其实苏家的三个孩子,苏琼从小就不喜欢这位庶长兄。因为府上就有传闻,当初苏家虽然是苏行半路起家,可也注重规矩,比如嫡子之上,不应该有庶子。但是苏夫人怀着苏珣时,按月份苏珩其实比苏珣还要晚上两个月。苏珣十个月满月时,苏珩才八个月,生母忽然摔倒动了胎气,无可奈何只能催产。可民间有个老话,就是七活八不活。八个月大的早产很容易夭折,关键时刻两条人命,苏行与苏夫人没有犹豫,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毕竟人命更重要。折腾两天两夜,幸好母子都活了下来。所以苏珩与苏珣只相差了几天,性子都与苏行的仁善差不多,可仔细对比,两个人又不太一样。邱枝意忽然想起阿兄对于两人的看法。固然仁善,但苏珣更为好动,待人之心以真诚。门外的马车不知等了多久,苏琼没有犹豫,拉着两人走到了侯府的马车前。“这几日就先别来了,等七日后我家里都做完事的。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派人来,别把自己冲撞了。”苏琼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目送着侯府的马车远去。长街正是喧闹,马车走的不快,主要还得避开过路的行人。走得远了,邱枝意才开口:“阿琼现在与苏家大郎的关系,好像比我离开时还要差。”邱枝灵不以为意:“有件事阿姊不知道,年关前苏家闹得笑话,是苏家大郎的生母哭着求到了苏夫人面前,说大郎君如今年岁大了,不能只跟着她一个内宅小妇,想跟着苏老爷出去见见世面。本来这种事吧,妾妇开口,主母做主也没什么。偏偏哭的梨花带泪,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夫人虐待他们母子。”邱枝意说道:“苏老爷在外有仁善之名,苏夫人也并非是心胸狭隘之人。”“对呀,若苏夫人是心胸狭隘的人,又怎会容忍嫡子之上有庶子,更别说多少年来都能看得出来,苏家两位郎君若是不知道,根本分不清楚嫡庶,显然都是当做一样的孩子养大的。所以才说是笑话嘛,也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偏偏真话不听,就要顺着流言编排。”邱枝灵顿了顿:“阿琼阿姊哪里肯让自家阿母受这个委屈,本就是无风捉影的事情,所以就想让苏家大郎在众人面前说明。结果苏家大郎说完,不仅没有澄清流言,反而愈演愈甚,险些苏老爷的美名都被连累。从那次之后,阿琼阿姊是真的不愿与苏家大郎说话,连看一眼都不喜欢。”女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马车忽然停下,坐在马车内的两人都很疑惑。车门被推开,看着大咧咧坐下的人,姊妹两人在彼此的面庞上看到了无奈。“你们是要回府吗,带着我一起吧,阿兄把我的马带跑了。”邱林嘿嘿一笑,他不知道车上是谁,反正看到了侯府的马车字牌,就拦了下来。马夫也认识他,才知道车上原来坐着的是邱枝意,还有小堂妹。“你怎么也回去,阿兄怎么把你的马带跑了。”邱枝意抬脚踢了踢小郎君的腿肚子,示意他坐的端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