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孙都堂可是准备给那刘光祚……”
庞雨摇摇头,孙传庭在此事上表现出了犹豫,似乎他并未准备和内阁首辅拼个生死。
此时断断续续的步兵从西面出现,抚标和京营都各自去接应。
接着望哨报告,一支正黄旗的清军骑兵出现在黄花店的北岸,庞雨立刻赶到河岸上,双方隔河对望。
庞雨在黄花店没有部署火炮,没有什么能威胁对岸的清军,但他也不怕清军,就大摇大摆的停在岸边。
那支清军约有五百多骑,看不出士气萎靡的模样,领头的将官贴近河岸,略微一扫庞雨等人就转向观察南岸其他各处,他看得十分认真,接着带着骑兵往上游去了。
涂典吏立刻派出塘马往上游赶,他们也不清楚最近的浮桥是谁家的,如果还有步兵没过河,遇到清军就要倒霉了。
清军没有沿河走多久,在视线之内就转回北面上了官道,直奔着武清县城方向去了,不久后又出现一队清军,大约有两千骑,亮甲和暗甲混杂,各个旗的旗号都出现了。
官道上蹄声如雷,队列绵延数里,这两队骑兵气势汹汹,看目标是直奔武清,庞雨和涂典吏面面相觑,没想到清军这么快就要报复,武清城里有不少人马,这些骑兵没有器械,攻城是打不下来的,但城外那些营地并无坚固防御,恐怕很难抵挡。
武清县城距离战场有五十里,是明军的前线基地,清军要攻击这里的话,需要往返一百里,极度耗费人马力气,一旦被明军拖住,很可能天黑还不能回营。在这种陌生地区,黑暗中溃散的数量会比交战的损失还要多,寻常情况下清军不会冒这个风险,所以这个距离足够保证安全。但今天清军显然怒火攻心,看起来明军的骑兵主力都在南岸,同样被永定河阻挡,要过河也只能步行,骑兵是过不去的。
这两天交战中,清军肯定已经派出斥候探明了武清县城的部署,现在就是去报复的,他们也根本不担心南岸明军再攻击杨村,调动的规模远超庞雨的意料。
茨州附近留下一支两百人左右的清军,西虏和东虏参半,他们沿着河道分散开来,留意着南岸的动静。
南岸的明军步兵仍在赶来,和北岸的清军骑兵朝着不同方向行军,隔着河道交错而过,就像毫不相关一般。
庞雨摇摇头,把这个荒诞的画面赶走,闷头想想道,“派人找船,就近架桥。”
涂典吏迟疑一下道,“大人,对岸鞑子看守着呢。”
“作个样子也好,拖几门过来掩护,样子作像一点,还追杀鞑子呢,人家先杀来了。”庞雨拉了拉衣领,他现在也想不到其他什么办法,就连报信都跑不过清军,因为从南岸绕行比官道远多了。
“能牵制多少就牵制多少……”庞雨话音未落,对岸又一队上千人的骑兵往武清赶去。
“少爷,有四千鞑子往武清去了。”
庞丁的声音有点发抖,清军一出动就是四千骑兵,在战败之后仍展现了强大的机动性和战力,仍牢牢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今天清军的目标就是要击溃北岸的明军,最好是攻破武清,瓦解明军的前线基地,为后续撤离创造条件。
“大人,正西方向出现辽镇步兵,约三千人,后续还有约四五千人。”
庞雨举着远镜往西面看去,数千名衣衫褴褛的步兵出现在旷野上,这些人推着车架成群结队,在军官带领下向着昨天的战场方向涌来。跟其他各镇的步兵差不多,与其说是步兵,其实更像流民。
辽镇这些步兵昨晚就出了东安,但夜间行军不力,又被不知那个镇的骑兵骚扰,只得等到天亮赶来。
“这就是辽镇的哪一营?”
“回大人话,是吴襄带的一营,几千人全是步卒,辽镇派他应援就是作样子,后面还有跟来的是天津总兵刘复戎所部,大概两千步卒。”(注1:按孙传庭记载,吴襄入卫人马全部是步兵,基本不堪用。)
庞雨点点头,“难怪孙都堂那么干脆就给高总监了。”
百余名陕西抚标的骑兵在黄花店以南列阵,分作几股分布各处,朝着赶来的步兵冲击,一直冲到二三十步才停下,那些步兵顿时惊慌失措,在道路上停顿下来,还有的四处乱跑。
陕西抚标的骑兵绕着那些步兵跑圈,往地上到处扔铁蒺藜,乱糟糟的辽镇士兵惊叫连连。
带队的辽镇军官大声叫骂,一边斥责陕西骑兵,一边命令步兵分散,他们已经看到了前方漫野的物资和牲口。
数千辽镇步卒分散开来,手中提着各种口袋和箩筐,叫嚷着朝西面冲去,南岸一片混乱。
庞雨转头看看北岸,清军的骑兵队尾已经快要在官道上消失,他再回头看看南岸,各镇的已经和辽镇混在一起,步卒在原野上追逐争抢,互相扭打吵闹,有的辽镇步卒冲到了各个村庄外围,准备直接抢夺收集的战利品,冲突逐渐激烈,远处新的辽镇人马也出现了。
现在庞雨想要集中各营骑兵都无法做到了,身边的庞丁几次欲言又止,良久之后长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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