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鼩跑回来,忽略向云来伸出的手,直接跳上隋郁的鞋子。它明明可以继续攀爬到隋郁的肩膀,但却揪着鞋带,很夸张地气喘吁吁。隋郁把它抓起来,敷衍摸头“辛苦了、辛苦了。”
向云来无言地看象鼩,象鼩热烈地看隋郁,隋郁仰望已经看不见的银狐“找到了,秦小灯就在上面。”
顶楼的阳台边缘,似乎有人影拼命挥手。正是秦小灯。但她根本看不见被树荫遮蔽的地面是什么情况,挥完了开始犯难。
隋郁在楼下,秦小灯知道,向云来很可能也在楼下。她来到这里之后看似正常,实际上精神一直紧绷,无法入眠也无法镇定,知道有人专程来救她,她眼睛和鼻子都酸起来。
银狐从她怀中溜下来,走到阳台的拉门,爪子轻轻按在门上。
秦小灯只得推开那门。孙惠然顺利哄好草莓挞,正在给洗水果的草莓挞扎头发。秦小灯跟她比划,孙惠然不耐烦“看不懂你的爪子舞。”
草莓挞忙递过去手机,秦小灯敲下一行字有人来找我。
孙惠然“黑兵”
秦小灯“那天和我一起去诊所的朋友。”
孙惠然正卷着草莓挞鬓角头发玩,闻言不禁抬头“什么”
隋郁和向云来居然能找到这里,这大出孙惠然意料。草莓挞到楼下把两人邀请到家里,孙惠然坐在客厅,咬着一支烟,头也不抬“坐。”
向云来踏进这门,立刻有种眩晕的感觉。房子实在太大、太大了,四面都是露台或完全透进天光的高耸窗户,金钱的气息比空气更密实地填充了角角落落。吸血鬼住的地方这么亮堂,没问题吗可他问不出口。和隋郁走过设计成小花园的玄关时,他看向隋郁,努力学他的气定神闲。
孙惠然把救走秦小灯的事情告诉过草莓挞,但说辞是“有个哑巴向导昏倒在诊所外面,我先收留”。草莓挞听向云来说明原委,才知道孙惠然居然为了救人而杀了两个人。她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激动地牵着孙惠然的手。
向云来说明情况之后,隋郁说“孙医生,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孙惠然“不用问了,我告诉你。我救她,不是因为我慈悲,而是我不想看着她死。”
她抓住秦小灯的头发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露出秦小灯缺失的左耳。秦小灯慌得躲到向云来身后,紧紧捂住自己的头发。
“她的耳朵是我割下来的。”孙惠然说,“那只耳朵上纹有一个标记,最后拍卖出了13万。”
向云来仿佛听见天方夜谭“卖什么拍卖”
“特殊人类拍卖会场。”孙惠然背靠沙发,平静地说,“罕见的特殊人类,或者拥有罕见精神体的哨兵向导,无论完整躯体,还是身体的一部分,价格都是很高的。”
恶寒瞬间抓紧了向云来的颈脖。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是隋郁接着问“秦小灯把耳朵卖给一个人,那个人带到了拍卖会场上出售”
“有可能,也可能已经倒了好几手。”孙惠然说,“她耳朵上纹的标记,意味着她拥有一个罕见的精神体,但当时只打算出售身体的一部分。有时候那些人会把完整的人体分成几个部分,每个部分都很值钱,而收藏家如果能集齐所有的部分,高明的标本师可以把它们还原为完整的人体,雕塑家接着锦上添花。你们无法想象经过修复、重组和艺术加工的特殊人类,价值多少钱。”
这样的手术孙惠然曾经做过很多次。她戴着手术帽、口罩,穿上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无菌衣,麻醉的“病人”无从识别她的身份。她切割耳朵、手指,或者截取手脚,或者摘取器官,转交给制作标本的人。不久之后这些曾经鲜活的人体组织,就会出现在地下的拍卖会场,价格随着每一声呼喊和举牌不断攀升。
这个工作她已经停手好几年,从未想过居然会重遇自己的“病人”。
看见秦小灯的左耳时,她立刻认出了自己的手笔。她甚至还记得秦小灯这个“病人”把那只形状完整漂亮的左耳放入恒温医用冷藏箱之后,她无意中看向秦小灯的登记资料。资料很简略,助理在备注上写了两个字失聪。
孙惠然离开手术室之后,看到了带秦小灯来的那个男人。她说你比血族还残忍,她拥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你还要夺走。
男人笑了,仿佛这样的责备他已经听过很多次。
各取所需而已,她连听力都没有,要耳朵做什么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