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露鱼肚白,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熬了一宿的者华瞄了一眼铁锅里的粥,往没有熄灭的炭盆里扔了两块红薯进去,听声音,屋后面好像有人起来烧水做饭了。
他又往老道那儿看了看,把趴在脚边的小虎塞到道长身边,自己和衣在另一堆草团上躺下。
睡下时天还未亮,醒来时又是天黑。
只是这次醒来跟之前不太一样,屋中间不知何时垒了一个火塘,火塘中间搁了一个架子,上面咕嘟嘟的烧着一个漆黑的锅,一个衣着鲜亮的姑娘手拿一双铁筷子,拨弄着火塘里燃着的柴。
火苗灼灼跳动,亮光照在那个姑娘脸上,照的她眉眼如画,鼻梁又细又直,就跟那些年画上的姑娘一样,脸红扑扑的,不似仕女图上那般的秀气,反而有种生机勃勃的美。
者华缓缓吐了口气,两眼往昨晚救回来的道长那儿看了一眼,他胸口一上一下随着呼吸而起伏,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床白里子的被窝。
“你醒了?”不经意瞥了一眼,看到者华睡醒了也不起来,就那么躺着,睁着一双眼到处看。用勺子舀了一碗汤,脚在旁边踢了一脚,把恨不能钻了火塘里挨着燃烧的火苗睡觉的雪虎拨拉到一边去。端着碗汤在者华面前蹲下,“这碗汤我熬了一整天呢,你快喝口。”
说着神女就把瓷碗送到了者华嘴边,“你快喝呀。”
者华伸手轻轻将碗推了推,他坐起来看着神女,“你怎么来了?”
神女顺势坐在地上,“我在宫里忙完了,就想着出来找你。谁成想你居然藏在这地方。”抬头看了看四周,“你可真会找地方,和一群流民一起住了这里,”回头看屋子里的神像,“瞅瞅,那泥塑的像都脱了色了。”
“我……”看到小虎打着哈欠虚晃着腿凑到神女身边,者华伸手把它抓过来放在腿上,“我被师傅赶出来,就一直跟流民一块,尽点绵薄之力,让他们在这世道能活下来。”
把碗往前送了送,“你快喝吧。我煮了好久呢。”
“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煮汤。”接过她递来的碗,者华两手捧着,碗中的汤热热的,捧着暖手倒是正合适。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啊。”神女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者华,就看他什么时候把碗送了嘴边去。
碗在掌心里都快包浆了,者华盯着碗里的清汤,眼神闪躲,“哪有,我怎么会这么想……”手指轻轻抠着碗沿儿,眼睛看着碗,又移到腿上的小虎身上。“我就是觉得意外……”
神女点点头,“嗯,我也是头一回做汤。”
本来想喝汤的者华这会不知该不该继续喝,他咳了两嗓子,小声说,“你是跟谁学的?”
“我去宫里厨房学的。”她指着碗里的汤对者华说,“虽然煮汤的东西少了点,但是熬得时间久,味道肯定不差。”
“啊?”者华吃了一惊,“你没喝过啊。”
神女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想等着你醒了跟你一块喝,”说着转身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风风火火的重新在者华对面坐下,手捧着碗在者华的碗上碰了一下,“来咱俩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