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阳光明媚,却仍敌不过飒飒冷风。墙角的几株翠竹发出落寞的沙沙声,院子里的三角梅陡然落了一地。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走吧,回去跟父母团聚吧。”这已经不知道是她在这一天内第几次重复这句话了,“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该回去一趟,不然,以后我进了你家的大门,怎么去面对你的父母。”杜清怡心里头乱糟糟的,孙克俭病危,如此南军政务全由他的义子秦胡德接管。
那秦有德向来与父亲不和,别说是让他帮自己为父亲报仇雪耻,恐怕父亲此次遇害,说不定他在偷着乐。要知道,若是没了父亲,孙克俭一走,就没有人可以跟他竞争南军第一把交椅,而这第一把交椅他亦是坐定了。
就算是她去求他,表面上为了服众得人心或许会答应她,但会不会真正地去做,又是另一翻说法了。
说不定,父亲一死,孙克俭一走,他根本就不会买她这么一个小丫头的帐。
杜清怡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甚至有时候会无缘无故的冲身边的人发脾气,无理取闹,似变了个人一般。苏静深知道,她表面上看似已经接受了现实,接受了一切,可实际上并非如此。试想,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儿里疼的千金大小姐,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且沦为通缉犯,能撑下去已经算是奇迹了,怎么可能转瞬就能平复自己内心所有的痛苦与不平?
他能理解她,他真的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所以,他任劳任怨地守在她身边,就算是她无理取闹,就算是她胡搅蛮缠,他依然愿意毫无理由地包容她,爱护她。
“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现在,除了让他离开她,无论她让他才能他都答应。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杜清怡似失去了最后的耐性,不由情绪失控地冲着他怒吼道,“我让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看着她这个样子,苏静深有的不是愤怒,而是心痛,
“清怡,”他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她越发地愤怒激动,“我懂,你所说的我都懂,”说着,他便一把拥紧了她,“我怎么会不懂你呢?”任凭杜清怡怎么推搡他,怎么捶打他,他都无动于衷,都不放手。
“你为什么不躲开?”许久,杜清怡才发泄完了似的停下手,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啪啪落下。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独自在痛苦里挣扎呢?”苏静深沉沉而又暖暖道。
“你让我到底该把你怎么办?曾经,或许我还有自信可以嫁进你苏家大门,可是如今,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不仅如此,说不定哪天就去找我父母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遇到过他。
“清怡,不要想那么多好吗?既然老天爷要考验我们,那么就让我们证明给他看,好吗?”苏静深恨不能多承担一些她的痛苦。
“静深,我……”天知道,她在心里说了多少遍不要离开我,“我好想回到从前,回到学校,回到以前的日子里。”可是她却不能说出口。
“抽时间,我们去学校看看吧。”苏静深满是怜爱地捧着她憔悴而苍白的脸颊,“不要总是闷在屋子里。”
“嗯。”……
再过几天便是大年三十儿了,虽然老爷夫人不在了,可是他不能让清怡就这么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地过这个年。胡云飞思忖着,是否该像模像样地置办些年货,为清怡置办一身儿新衣裳。可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对于这些事根本就不开窍,从何下手他都不知道。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帮他。
他记得清怡说过,柳曼梨家在梅城西的柳河堤。这丫头一定知道怎么办年货,知道该买些什么。不过,给清怡置办新衣裳就不必麻烦她了。心里想着,他便来到了梅城锦衣布庄,他清楚地记得,老爷夫人生前都是在这里给清怡置办新衣裳的。
心里想着,胡云飞便转身欲往锦衣布庄去。
可是,他一转身,发现有两个十分可疑的人跟在他的身后,穿着黑色的短打,戴着黑礼帽黑墨镜,一看这行头,就知道是做什么的。不仅如此,他一转身,两人忙佯装在路旁的小摊儿上买东西。常年混迹于南军北军之间的他,怎会不明白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不禁心弦一紧,故作淡定自若地往前走着。他不能让那两个人知道他发现了他们,他必须得想办法甩掉他们才是。
果然,等一避过他的视线,那两个黑衣人又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过,此时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了数,甩掉他们是分分钟的事……
只不过离开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再来到梅城女中的大门口,却有种恍然隔世之感。别的,或许他无法满足她,可是带她回学校看看,还是可以满足的。杜清怡说想回学校看看的事,一直被苏静深记挂在心里。
只是眼下,她的身份比较敏感,他必须先来学校探探情况,以保万无一失。
“咦?这不是苏老师吗?”正当他站在校门口感慨万千时,忽然校长推着脚踏车经过。
苏静深蓦地抬眸,
“校长?”
“你,你还在梅城啊,”校长一看,果然是他,意外极了,“你知不知道,你父母还有,还有未婚妻来学校跑了好多遍要找你,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