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南军督军之位几经辗转,终是回到了前督军孙克俭之子孙浩天之手,此人曾经留学于日本的某秘密军事学校,为人冷静睿智,且足智多谋,又心狠手辣,才不过半年,便将南军整饬得焕然一新。而后南军与北军在河西交战,大胜北军,从而一雪青竹之耻。
同年,北军南部内讧愈演愈烈,眼看着如一盘散沙的北军似乎无回天之力,严震虎便悄然带着自己手下的六万大军暗中投靠了南军。
从一开始,姜怀年就不得人心,北军内部稍有实力的人都不服他,觉得他既无军功,又无实力,靠的就是他身后的两大财团,因此,整个北军内部是貌合神离,根本就无心恋战。见严震虎都跑了,其他几个手下有兵力的人,便有样学样,各自悄然带着自己仅有的兵力投靠了其他靠山。
就这样,整个北军成了空壳。
而这一年来,姜怀年不论是私下里,还是军政上,都得罪不少人,因此,想杀他的人也不少。
他知道,这个位置再坐下去,只能是送死。而他身后的两大财团也受牵连成了众矢之的。
所幸,苏启明的洋行在南洋发展的也很好,时逢战乱,再加上被卷入军阀的斗争中,他不得不放弃国内的生意,欲往南洋去。而黄永善也匆忙变卖了这些年来他苦心经营的酒厂,欲携家带口跟着苏启明一同前往南洋,以东山再起。
“苏静深,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们走?”眼看着前往南洋的邮轮晚上就要启航,可是苏静深却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都已经帮你收拾好了,我爸妈已经来了,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黄琇莹知道,他心里一直就没忘记那个贱丫头,一年多了,整整一年多了,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走吧,”苏静深沉默许久,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今晚就要离开了,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在凌州城吃最后一个团圆饭吧。”说着,他便径直走出卧房往楼下去了。
黄琇莹怔怔地站在那里,回想着他刚才的所说的话:难道,难道他想通了?
不由心头一喜,跟着他下楼了。
楼下的客厅里,两家人齐乎乎地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满满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可是所有人都没有食欲,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静深?”看到儿子下楼,苏母忙招呼着,“来,坐过来。”
苏静深看了看黄家父母,又看了看自己的父母,遂坐到自己父母的旁边,不过片刻,黄琇莹也下了楼,径直坐到了苏静深的旁边。整个饭桌上气氛怪怪的,很压抑,毕竟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这片热土上生活,如今,却不得不离开,要放弃这里的一切,没有谁愿意,也没有谁舍得。
可是身逢乱世,不得不如此。
“大家都不要这样,虽然要离开了,可是我们都还活着,还能坐在这里享受美味佳肴,要知道,现在有许多人不仅吃不饱穿不暖,不饱受着生命的威胁,我们应该庆幸,而不是伤感,不是吗?”说着,苏静学便率先举起杯盏,“来,我先敬大家一杯,敬大家都还活着,敬我们的明天。”说罢,他一饮而尽。
黄琇莹看着苏静深,总觉得他怪怪的,看似洒脱,可眸子里却尽是忧愁。
“好,静深说得好,”可是,只要他答应跟他们一起走,她什么事都会依着他。“两家的爸妈,大哥大嫂,静深,我也敬你们。”
压抑而沉默的气氛这才被打破。
这一顿饭吃得大家五味杂陈,酒倒是了喝了几盏,菜却没吃多少。
晚上八时,家仆已经将所有的行李搬上了车,司机也候在了大门外。
“爸妈,你们坐老谢的车。”苏静深忙前忙后地安排着,“玉成,你跟大嫂还有琇莹坐阿清的车,我去接舅舅。”
“不行,”黄琇莹当即拒绝,“静深,我要跟你一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总觉得苏静深说得那句话怪怪的,不像是答应跟他们一起走,倒像是在告别。
“琇莹听话,跟大哥他们一起走吧,你知道的,现在凌州城这么乱,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还好应付,倘若你跟着不就……”
“是啊琇莹,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任性了。”大嫂东方霞也跟着劝解道。
“琇莹,你就不要再添乱了。”黄玉成也有些不耐烦道,“平时寸步不离地跟着静深也就罢了,这个时候你也要跟,是不是太过分了。”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是怕……你也知道静深他一直都不想跟我们走,我怕他……”黄琇莹终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顾虑。
苏静深反而扬唇一笑,
“你放心吧,父亲母亲,你,还有玉成,你们都走了,我能不走吗?既然我已经娶了你,就会负起这个责任”他微微抬手扶着她的肩头,“不要在胡思乱想了,既然我说了要跟你们走,就一定会跟你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