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甚样人家,伯娘可将大姐与他?”,“说是冯府尊家的小衙内,要娶一个二娘子”,
彩虹惊讶道:“大姐真好造化!府尊家是一府之首,寻常人家亲近不得哩”,“可不是,伯娘都应承了,大姐却做张做智,不肯松口呢”。
“真是人比人气倒人”,月牙愤愤地说,“今月上旬有个求正房娘子的小官人,生得甚是清俊,又带来彩礼好几千贯,对着大姐千甜万蜜,同来的官媒也说得口干,大姐却不应承”。
“还有这事?”彩虹惊得连摊子都不看了,急忙追问,“大姐为甚么不肯嫁人?”
“连我也猜哩”,月牙继续说,“前月又有个富商客人,金珠玉宝几匣子,要聘大姐当小奶奶,大姐直接叫伙计赶将出去,你前月陪娘去桥北观音庙,昨日才回,错过好多故事呢”。
彩虹惊得无话。半响才说,“好二姐,还有甚么我不知的?”月牙扑哧一声笑道,“就这几人来,再没别人,就算她是王母娘娘,也没全城子弟们都来求的”。彩虹听了,这才罢了。
慕容九听完,心里十分疑惑。那冯府尊家小衙内,估计是男配冯瑜了。冯瑜是秀才试案首,清俊伶俐,无人不夸。正在清波门的酒馆小憩时,见到女主,心里记挂。
求娶不得后,今日送花,明日品菜,和女主全家都熟了。李盛当时还没考上秀才,见女主被人追求,急得发狠,醉酒上来打了冯瑜。冯府尊见不像样子,认为女主祸水,带走冯瑜断了情丝。
冯瑜求娶文中有提到,但其他“求正房娘子的小官人”,“聘小奶奶的富商客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慕容九回想好几遍,都没从文中找到这两人的存在。
由于已经发布的文章,猛大不能更改,于是估计这两人也是体验者。一进《春欲滴》世界,就急吼吼地要尝女主的妙人滋味,慕容九猜测他们是男性读者,而且也太有自信了。
君不见男主为了不戴绿帽,是怎样对男配们防微杜渐,时时防备。在这当头还想虎口夺食,慕容九觉得他们要么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肯定有护身的法宝。
赶了小半天路,终于到了清波门的酒馆,远远就看到那里围了一堆人。慕容九心道不好,赶紧上前去看。果然见之前破庙那妇人被围在中间,对一靛衣男子哭拜倒地。
那男子正指天骂地,“不贤妇逃往哪里去!先不说你好妒无子,我借赵官人几两银,送你去他家教习女红针指,你却偷盗人家钱财逃跑”,边骂边踢。
妇人哭道:“官人,嫁你五年,嫁妆全被你夺,如今又要卖我去湖边勾栏,我是好人家儿女,若不是父母见背,姐姐远嫁,定要上门接我回去”。
看客们一时分辨不出谁真谁伪,只顾闲看。这时人群中让出一条道,走出两个穿公服的,其中长着一脸大胡的公人拦住男子,“这位官人,我家县尊和几位大人在不远清风楼上,见这边人满聒噪,让杂家带你们过去分辨分辨”。
那男子先是见了做公的就手脚俱软,再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忙赔笑着塞银子。那公人嫌弃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小银角子,随意丢在了男子头上,吆吆喝喝地领了男女二人走了。
话说各位读者,一般做官的恨不得治下无事,人人大同,哪有自己赶上去问的道理。原来这《春欲滴》种田文为讨读者喜欢,虽是架空,但大体时间类似南宋康王南渡的时期,除了国号大楚,其余人情世事,皆类绍兴年间。
此时官家杭州驻跸,改名临安,下文也直用正史称呼。各位读者就当是南宋初年历史的一个并行空间罢。
话说这临安南北展,东西缩,南北都有县附郭。有道是三生不幸,知县附郭。这县尊府尊同在一地,当县官的可不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上官厌弃。
也是这天凑巧,南北二县正陪着府尊,突然间楼下不远处吵嚷一片。南县县尊急得头大如斗,北县又乐得上眼药。见府尊都过问了,只能硬着头皮审问。
一问才知是因赌卖妻的事,那男子刚开始还振振有词,是欠钱让妻子教女红。结果招来左右帮闲一问,原来那赵官人家养娘都有十来个,根本不缺针线人。而且所欠甚多,根本不是卖为针线人就能还得清的。
再看那卖妻契,连体带幽香,左乳有痣都写了出来,一看就是要往腌臜地卖。恰好这冯府尊是妾养大的儿子,最恨买卖妻子,一时间令左右公人,用刀鞘掌男子脸,打下大牙好几颗。
周围男子还不带怎样,女子一听是卖妻为妓,各种诅咒唾弃。又听闻是赌光妻子嫁妆,一些老成的看客也各种不齿,一时间见那男子满地乱滚,狼狈不堪。
那冯府尊为妇人出气后,问起家中还有何人。那妇人虽软弱,却是精细,知道这大官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深怕扯出已被慕容九打得不知生死的赵官人,连累女儿和恩公,就遮掩几句,只说女儿被藏在某处。因是随意一提,众人也不疑。
话说府尊放下纸契,对妇人安抚几句。虽然男子卖妻为妓寒人心,却没违反法律。还有那穷汉子典妻为他人妾,期满后再转租别人的。
女儿家只要嫁了人家,就成了一件走动的财物。家里有闲钱的时候,还能穿几件绸缎戴几股金钗,在外人面前夸富耀贵,给自家官人长脸;生不下儿子,也不管是男子精子里y染色体抢不过x染色体,只说这媳妇没娶好;若没儿子还不纳妾,就是醋缸,一点都不贤良。
这还是家中富足的情景。若是一般百姓,管他是男是女都要求食。心里不畅快,男子可以去勾栏瓦子消消火,可以大醉一场,再不济也能打骂妻子儿女。女子若要当那贤妇,省吃俭用,即使有了空闲都要洗衣做饭。
就算是嫁妆里的一根簪子,说不定都要被男子摸了去赌博。如果年景再不好,卖妻为妓赚几两银子。正头娘子已是这样,妾更不用说。可能万中之一有个天道照顾的,那也不是我们要讨论的了。
府尊可怜那妇人,但契约上五十两银子,这家人不得不还,男子已被送去挖湖泥还债了。正好契约没送官登记,便问这围观众人,有谁要救这妇人出火坑,积个阴德。
☆、4
那府尊见妇人可怜,便问围观众人,谁愿接手妇人的身契。问了再三,没一人应答。连慕容九都攥着丐帮张小四藏在破庙的银子,犹豫不决。
若是平常好年头,小康之家许是会买了那妇人做个养娘。临安接驾才过了几年,百业缺人,但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多少富足之家从汴梁城逃将出来,只落个干净身子,箱笼细软全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