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是她,但这孩子是你关心的。我想让你知道,她平安无事。”两耳草继续说道,她的声音乍听令鱼诺熟悉,却在不觉间散发出迷人的力量,让鱼诺不由自主地静下心来,“但很遗憾的是,我也并非你的同类。阿加雷斯早就开始研究创始者——比世人知道得更早。如今我们已经可以掌控一点点创始者的力量,也许还有其他家族可以做到这一点。”“不过我与他们不同,我更崇尚家族自古以来传承的力量。我希望你作为‘王’而不是被架空的试验品而生,这也是家族最古老的愿望。”两耳草向鱼诺点点头,似乎想要安慰他,“很抱歉我不是因为赞赏或尊敬你,因为站在弱者之上几乎是人类的天性。强者与弱者在一起就忍不住想替代他的灵魂,让他按照自己的愿望行事。这一点无需训练,和你现在反抗的截然不同。”“但作为我希望的‘王’,我建议你从更高处看待这件事。酋长的果决令人敬佩,但他的眼界也只限于部落。他没有用任何切实的、令人激动的未来感动你,对不对?部落中的下一代仍将在亲情和传统的束缚间崇尚男人。他需要美洲豹,就像部落仍对这种不公平的崇尚有所需要。否则,部落要以何种‘正当’理由让部落成员疯狗一样去为未来努力?如果不着眼现在,大多数人看不到未来,因此他们只会趴在地上躲懒,无法发挥自己的能力。”“部落成员都很质朴,他们宁可为自己的孩子去死,也不愿为别人的孩子留下一根草。用崇尚男性这规则去逼迫他们很有效,但本身是错的,你明白么?如果它崩溃的话,也许会抵消它带来的所有积极。”“魔法师,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这样告诉酋长,相信酋长会对你另眼相看的。”两耳草双目闪闪,期待地看着鱼诺,“以我数百年的岁月看来,你不是甘心做傀儡的孩子——尽管你之前的创始者都被迫成为傀儡。”“我会这样告诉酋长的,尽管……我厌恶你的语气!”鱼诺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紧盯着两耳草的眼睛直言不讳,“但我不在乎你虚无缥缈的‘古老愿望’,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很不错!初学者需要这种混入质疑的坦诚,你的心在话里,才能迷惑强大而富有经验的作伪者。”两耳草赞同地点点头,同时又摊着手,“虽然我也建议你多了解古老的东西,去粗取精触摸人类灵魂的精髓,但以你的年纪显然不能理解。”“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人们对魔法不太陌生。那是因为虽然他们自己一窍不通,但这里盛产魔法师梦寐以求的最高品质魔法石,因而经常有魔法师不远万里只身来到这里,一些小物件也就留在了居民手里。”“阿加雷斯当然也很喜欢这里,只是公开伸手实在太过招摇。不过,我们发现了你和你可爱的粗鲁老剑士之间有异乎寻常的深厚友谊。他们的心很勇敢,但恕我直言,他们的武器实在是不堪一击,所以我想他们应当很愿意协助这里的酋长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好事。这会令他们赢得良好的名声,阿加雷斯也可以拿到一点儿介绍人应得的礼物。”“而我们可以在礼物里加一点奇妙的香氛,你知道,因为人类践踏弱者的天性,所以阿加雷斯的其他人视这里的居民为奴仆,我们则可以做他们的朋友。他们无需会魔法,他们只需要知道怎样破坏魔法。这些奇妙的小石头,我敢打赌,它们日后会慢慢流入到各个家族的青年才俊手中,我们还可以推波助澜。”“有朝一日,他们会拜服在你脚下,我愿意站在你身旁。”两耳草高举双手,神色中流露出略显轻浮的迷醉。她仰望星空,似乎已经望见了那时的景象。“站在我身旁,欣赏你自己的艺术品?”鱼诺摇摇头,出声打断了两耳草的遐想,“我也会统领你,你愿意么?”“……不错,那才是真正的‘王’。”两耳草起先皱了皱眉头,而后又笑了,用舌头轻舔着嘴唇,“如果你能够让我经历数百年的生命起一点波澜的话。”她轻抚了一下栅栏,后退几步,渐渐隐没在一片雾一般的灰色中。与此同时,被她停住的时空重新开始转动。酋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当他回头查看时,身后已经空无一物。他只好满腹疑惑地转过头,重新开始期待鱼诺的回答,渐渐将这个小插曲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和阿加雷斯的联系可以追溯到我们的祖先,酋长。无论你是否相信,我虽然蠢到可怕,但他们绝不会让我有危险!”鱼诺向酋长坦然地笑笑,看着酋长的眼睛由怀疑到明亮,“我猜阿加雷斯需要一点小小的战争……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可以谈谈未来吗——关于你刚刚那番话!”“未来?!”酋长的目光明显地抖动了一下,想了想后,他重新露出了最初的亲切神色,“……或者,我们可以去我的住处坐坐?”鱼诺向酋长点点头,却在他转身时将注意力放在远方。如果操控两耳草的人在附近,看到了这番景象后,他会说什么呢?两个底层小人物郑重其事的联合?一只稚嫩幼鸟的装模作样?当站在星空之上时,一切都会显得渺小而可笑。他会嘲笑自己认真地做着一切么?做出那种浮躁而令人愤怒,却让人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而鱼诺,这个人,有朝一日是否会如此?然而,无论怎样此刻都是他在做着这一切,这是他的人生。虽然近似旁观的他们站在高处,视一切如草芥,但实际上,那意味着一场让无数黑豹一样的年轻人洒下鲜血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