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出来几秒钟后,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汉子一瘸一拐走上前来。中年汉子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一些淤青,身形看起来瘦弱却显得十分精神,给人看上去就很精干的样子。这个家正是靠着他那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掌给撑起来的,由于长年在水泥厂工作,他的指甲早已经发灰,指甲缝里面全部是一层层的水泥灰。他正是江风的父亲――江兴明。“你怎么下床了?”马雪梅看到江兴明的身影连忙上前扶着道。“我这身体好好的,怎么就不能下床了?”江兴明发了一句牢骚,从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像是得了大病的样子。“我又没有什么事,你把风儿叫回来做什么,耽误人家的学习!”江兴明看到江风,对着马雪梅一通抱怨。这也让王志等人产生了一种错觉,江风的父亲病况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最近学校还在军训,还没有上课,想着有时间我就回来看看了。”江风起身解释道。别人不知道,江风心里面很清楚江兴明所谓的没有事,只是他故意装出来的而已。他不想让江风担心,才会故意这么表现出自己身体很好的样子。“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就别装了。”马雪梅也很清楚江兴明在想什么,两人都算是老夫老妻了,哪能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之前江风之所以不知道,正是江兴明没有让马雪梅告诉江风。“我已经让春兰姐去问过了,你这个病至少得要十几万,还不一定能够治好!”马雪梅把刚才的话告诉江兴明,也不打算继续瞒着了。江兴明沉默了一会儿,他身为一家之主,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通常都是他来拿主意。现今这场大病要花费这么大一笔钱去治疗,他确实是有点不愿意。“我已经决定好了,这个病我就不治了。”江兴明想了想开口道。这句话说出来,马雪梅当场就愣住了,包括其他的人也是一脸的费解。尘肺病不是什么普通的小病,不及时治疗,关键时候是会要人命的。“怎么就不治了呢?”马雪梅想不通着急问道。“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就咱们攒下的那点钱将来可是要给儿子读书娶媳妇用的,我把那钱花了,以后儿子怎么办?”“我不能因为我的病毁了咱们儿子的未来,反正这个病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真要是那一天到了,我也认命了,只要咱们儿子过得好就行。”江兴明情绪十分激动,他又何尝不想把病治好,无奈条件允许。在自己的病和儿子的未来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儿子的未来。“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让你一直拖着病不去治。”马雪梅心中五味杂陈,江兴明的想法固然没有错,谁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身患重病不去诊治。江兴明可以下定决心,她做不到。江兴明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要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那便是马雪梅了。她跟了自己一辈子,没有享半点福,自己反而要先一步离她而去,留下她给自己料理身后事。“春兰姐,你一定要帮帮我们!”马雪梅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江兴明一向性子又倔,一旦作出决定谁也改变不了,无奈之下看向了江春兰。江春兰是江兴明的至亲,马雪梅想不出江春兰有什么理由不帮自己的亲弟弟。“妹子,这个我也无能为力,这笔钱我们也拿不出来。”江春兰想也没有想拒绝道。“妈,咱们家不是很有钱吗?”秦瀚始终只是一个孩子,心里面没有那么多的心思。“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江春兰吼了一句,吓得秦瀚低下了头。江春兰缓缓抬起头,郑重说道:“老二你是家里面唯一的儿子,当初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们最疼的就是你,后来有了老三,他们也是最疼你。”“我在这个家里面从来就没有过被重视的一天,尤其是他们死的时候,家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分给了你,他们连老三的嫁妆都留了一份,唯独我是什么都没有。”“从我走的那天开始,我就说过了以后和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不是一直都希望你能够有出息吗?我这次回来单纯就是想要回来看看你是不是有出息。”“我是有钱,那是我的本事嫁个了一个有钱的老公,他要有本事他自己拿钱出来治病,总之治病的钱我是不会拿出来的。”江春兰双手插在胸前,话语中带着斩钉截铁的态度。“那是兴明爸妈的问题,和兴明有什么关系?”马雪梅急得眼泪掉了出来,江春兰是马雪梅最后的指望,她本想着江春兰会顾忌一点姐弟情,现在连最后的指望都没有了。在江风的记忆里面,他只记得江春兰和江风爷爷奶奶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和江风的父亲和三姑关系也不是很融洽,倒更像是一个外人。原来一切的症结在这里。江兴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寻求江春兰的帮助,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们之前的亲情就所剩无几,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亲情就更淡了,双方更像是陌生人了。“不用说了,就这么决定了。”江兴明毅然决然道。他心里面并不怪任何人,要怪就怪自己不争气,没有出息。江春兰看向一旁,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当初说离开就离开,如今更不会因为马雪梅的几句话而更变主意。这笔钱她说什么也不会拿出来。萧颖在一旁听得肺都快要气炸了,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冷血的人,心中愤愤难平。但这毕竟是人家之间的家事,江风都没有开口,她又怎么好站出来指责。萧颖在一旁不停给江风使神色,希望江风出来说两句话,可江风看见了仿佛当作没有看见一样,始终没有开口。在场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心里面都各有所想。“哥,大姐!”就在此时,一位扎着长发,身穿白色长裙的年轻女人畏手畏脚走了过来。